第210章 ——情字自古难捉摸
在返回青峡岛的小渡船上。
谈完事情的苏尝与刘老成,一时间两两无言。
直到临近青峡岛时,高瘦老人才突然又问,
“如果我刚才没有答应苏先生的提议,你会使用什么手段对付我?”
青衫少年毫不避讳,捏了捏拳头,又亮了亮右手剑指上的剑仙与静字,
“道理说不通,那就只能再来一轮拳剑招呼了。
接著我还会让身边的小鲤鱼,拿著“三尺甘霖”的水运玉牌,將宫柳岛的水运直接汲取乾净。
给刘岛主的老巢彻底断个根。
不过好在刘岛主与一般的书简湖野修和散仙不同。
最终还是听得进去一点道理的。”
听著苏尝略带欣慰,实则敲打的话。
刘老成不禁想起自己之前在青峡岛找麻烦时,话刚说到一半,就迎来少年一轮拳头的事。
他心中又是一阵暗自嘀咕,心说这位圣人学生先打拳,再讲理,还想著给人挖根的作风到底谁教的?
驪珠洞天那位差点捅破天的齐先生?
想到那位儒家圣人,彻底服了气的刘老成,长长一嘆,
“既然苏先生有龙鲤和水运玉牌,之后有没有打算乾脆直接汲取掉半数书简湖水运?
到时候朝你跪地磕头祈求归还灵气的野修,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降服诸岛起来也更加容易。”
苏尝斜了这个真心忧虑老巢被端,才故作此问的老人一眼,
“我们老家有句话,叫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
我以后还想著在书简湖长久开买卖呢,怎么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
而且有所不为,才可以有所为,这种手段,虽然立竿见影,但不是长久之计只適合对付那种顽固之徒。”
从苏尝最后这句话的语气,听出他在必要之时,肯定不会心慈手软之意后。
刘老成心中下意识有些警醒。
不过想到自己现在不仅不算是顽固之徒,反而是半个合伙人的身份之时。
他文暗自鬆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最终没有选择与之为敌。
接著刘老成在心中感嘆了一声。
这位圣人好大的野心,好大的魄力,不入他们这一行,当个无法无天的山泽野修,真是可惜了。
不过很快他又摇摇头。
再无法无天的野修,也不敢去挑战儒家学宫的权威。
眼前少年所走的路,在这浩然天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在他的感嘆声中,轻舟已至渡口处。
大战后消失的两人,如今共乘一扁舟而回。
书简湖诸多亲眼看到这一幕或是得知这个消息的岛屿,私底下已经人声鼎沸。
率先上岸的苏尝,听见了身后刘老成的声音,
“苏先生,能不能让人去趟朱弦府,將红酥带到渡口附近,我想看看她。”
苏尝一本正经问道,
“如果你一直在诈我,其实还想杀死红酥怎么办?”
刘老成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一直能轻易读心的苏先生还怕我诈你?”
苏尝耸耸肩,继续前行,
“从你答应帮我做事,手上印上半个心字起,我就没有主动去听你的心声了。
我会让人问问红酥想不想见你,如果她不想,刘岛主也不必强求。”
刘老成闻言一愣,低头看了看手中淡淡的字跡,隨后哑然失笑。
青峡岛上。
刘志茂虽然死活想不出,为何刘老祖愿意陪著苏尝一起坐船返回青峡岛。
但是他不断告诉自己,苏尝做事情,喜欢讲规矩。
无论刘老成想要做什么,人是苏尝带来的,而且自己之前也答应了少年的所有条件。
这位圣人学生绝不会置身事外,拍拍屁股走人,让他一个人继续面对刘老成。
这就是从泥瓶巷相遇起,苏尝给刘志茂心中留下的印象。
如那春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哪怕是刘志茂这样人,都要认。
刘老成没有踏上青峡岛,只是御风悬停在渡口以外的湖面上。
回到小院的苏尝,让田湖君去叫来了红酥。
老姬模样的女子被叫来后心中有些惶恐。
青衫少年温声安抚过后,將黄撼与刘老成的恩恩怨怨,概括简化了几分后,
当做故事讲给了红酥听。
自始至终,苏尝从未给红酥灌输“你內里就是黄撼”、“你这世与她也没什么不同”的想法。
在青衫少年眼里,红酥已算是一个全新的人。
但前世因果加身,让红酥身上的怨薄之气太重,导致她在鬼修路上出了岔子也是事实。
堵不如疏,最好能由她自己化解而开。
红酥只感觉自己听了一个十分熟悉,又十分陌生的故事。
在苏尝讲完之后,她那苍老的面容上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怎么评价黄撼这个为了所爱之人,找到魂魄支离破碎,最后死在对方手上的女子。
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那股逐渐甦醒的深沉怨愤。
这份属於黄撼的怨念,在被激活后,漆黑如墨,尤若实质的冤魂鬼影,附著在红酥身上。
看著这一幕的苏尝,取出仿照九尾妖狐青婴所赠的狐皮美人,所绘製的纸人符篆。
接著他用手中心光,將红酥身上深沉的怨念与黄撼那片残魂暂时接引到符篆之中。
符篆迅速鼓胀,化作一个双眸黑红淌泪的女子身影。
她朝苏尝深深一拜,隨后一步跨出小院,来到渡口附近。
看见那个熟悉身影后,黄撼肩头微微一颤,隨后她哭笑著抿嘴唤道,
“刘郎..—
將这一片小区域隔绝而开的刘老成,听著熟悉的称呼,面色复杂。
隨后女子又幽恨,面目狞的道,
“你这个好狠的负心郎,为了证道,连我都可以杀!”
刘老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轻声道“虽然在见到你时,你便已经濒死,神魂破碎如瓷器,浑浑噩噩,记忆不清,神仙难救。
但送你最后上路的人,確实是我。
在你死后,我渡元婴那一战时,化外天魔以我心目中的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又杀了你数百次。”
一手掩面的女子一边垂泣著漆黑的墨珠,一边质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大道就那么重要吗?”
刘老成沉默了一下,隨后轻声道,
“你知道这种话我在心魔劫中听了多少次吗?”
他自问自答,
“同样是数百次,不过比起心魔所化的你最后说的那句话,这种斥责,根本算什么。
你知道你最后说了什么吗?”
怨念所成的黄撼身影闻言竟然愜愜站在了原地。
一如当年她活著见到最后一面时,那么痴痴看著刘老成,像是在使劲想起对方。
尤如灵犀所致,眼眸黑红的女子竟然恢復了一丝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