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习惯了一个人。
但遇到少年之后,又有些不习惯一个人。
只是到底在对方面前如何自处,她还有些没想好。
眼神清澈而明亮的少年,直视著她那双眸子,一字一句,认真而诚恳的道“寧剑仙,寧姚,我想招揽你进商行,想和你並肩作战,想和你做朋友,想有机会跟你一起贴春联。
不是因为你可怜,而是你本来就很好。
就像姚姨说的那样,很好很好。”
接著苏尝又补充道,
“我反正就这么点想法,剑气长城守不守得住,我们都得一起活著,你我谁都不能死以后出剑也好,出拳也罢,反正你我只会有更多並肩作战的机会。
以后再有这样的大心事,你也要直接跟我说,就算有不开心的地方,也要让我知道。”
最后青衫少年微笑道,
“毕竟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这个没良心的东家,可图谋你这位寧剑仙很久了。”
寧姚不说话,只是看著苏尝。
看著他那双眼睛,很明亮。
这一刻,她微红的眼晴里,终於有什么东西滚落而下。
温热,又晶莹。
苏尝抬起手,摸了摸落在自己脸上的东西,然后放进嘴里砸了砸,
“哎,果然未来大剑仙的眼泪也是咸的。”
他这个突然的打岔,让寧姚又羞又气又笑。
这傢伙总是这样!
怪话不停。
黑衣少女气哼哼的从高脚椅上站起身,少年也跟著起身。
两人面对面站著时。
寧姚才发现,自己確实比这傢伙矮了一点。
他好像又高了些啊。
她起脚跟,不服输的试图与少年眉眼齐平。
因为眼眶里还有些酸涩,她还微微眯起了眼睛。
苏尝歪歪头,看著把脑袋凑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伸手给她擦了擦泪痕。
等到感觉到那只温暖的手在自己脸上抚过,少年的脸隱约靠近。
寧姚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举动。
她连忙后退一步,羞恼的瞪了一眼少年,然后拿起药碗就走。
准確来说,是落荒而逃。
剑气长城的城头上,魏晋被迫施展掌观山河的神通。
所显示的画卷正是寧府屋中情景。
阿良捶胸顿足,
“一个傻丫头,一个愣头青啊。”
老大剑仙双手负后,弯腰俯瞰画卷,点头道,“是傻了吧唧的。”
原本还有些不情不愿的魏晋,这会儿笑著附和道,“还是太年轻。”
阿良咳嗽一声,轻轻推开魏普的手掌,
“魏晋啊,堂堂剑仙,你竟然做这种不道德的偷窥行径。
太不讲江湖道义了,你良心会不会痛?”
老大剑仙转身离去,“確实是不应该。”
原地只留下一个原本养伤养的好好的风雪庙剑仙。
独自风中凌乱。
魏普觉得忽悠自己去诈隱官的苏尝不包自己一年的酒水钱,多少有些丧良心。
在老大剑仙茅屋那边的城头上,阿良盘腿而坐,
“你跟苏尝商量的事情,能不能换一个人,比如我?”
陈清都摇头道,“不行。”
阿良恼火道,“我境界不更高?”
陈清都说道,
“到了我们这个高度,境界有卵用。
你以前不懂就算了,现在还不懂?”
阿良默然。
老大剑仙话糙理不糙。
两人沉默许久,陈清都坐在阿良身旁。
阿良有些讶异。
老大剑仙很少有此举动。
陈清都轻声道,“有些累了。』
菠是老人又笑道,“剑修陈清都,有幸遇见你们这些剑修。”
阿良大笑道,“这种话,搏开嗓门,大声点说!”
陈清都斜眼些去。
阿良立即耍无赖,“喝了酒说醉话,这都不行啊。”
陈清都轻声说道,“不知道万年以后,又是怎么个光景。”
阿良说道,“总是让人失望,欠又有希望的吧。”
陈清都点点头,“有更多希望存在,那)大慰人心。”
在阿良离开之后。
陈清都在城头散步,每次都走得不远,缓缓而行,再原路返回。
期间,他又警了眼寧府那边。
陈清都笑了起来,因为想起了一件极有意思的小事。
之所以初次见面,就对苏尝印象不差,与一切无关。
与少年一路远游到剑气长城,带著渡船来送剑,没关係。
与苏尝敢对裴杯出拳没关係。
甚至苏尝与那位前辈的牵连,还是没关係。
陈清都看著那个少年,尤其是些著那个少年的眼神,与身上那股朝气的时候,记忆尤深。
这个青衫少年,似乎整个人都像是在默默询问,並且是那种神采飞扬的问询天地。
我是不是真的可以在自己认定的路上走到更远,是不是一定不会让某些人失望,是不是可以改变许多糟糕的事情。
我一定能够做到这些,对不对?!
陈清都觉得这样,很好。
也难怪那个老秀才离开之前,一直死皮赖脸追问他陈清都,
“我家小齐收的这位学生,善不善?羡慕不羡慕?老善了,老羡慕了对不对?
唉,可惜羡慕不来啊。
我要是陈老哥你啊,早他娘的给我迎面一拳了,不然难消心头嫉恨!”
念及至此的陈清都轻轻一弹,一道流光从他手中奔射而出。
寧府之中,正耸肩的青衫少年额头如遭一拳。
吡牙咧嘴的少年伸手抓住那罪魁祸首。
定眼一看。
是一块玉牌。
正面有亨个字。
隱官。
翌日天明。
所有被陆芝召集过的剑修,都落在了躲寒行宫大堂外的广场上。
外乡剑修,有洲邓凉,扶摇洲宋高元,流霞洲曹袞,金甲洲玄参。
剑气长城这边,则有董不得,米裕,郭竹酒,庞元济以及愁苗。
愁苗是一位年轻容貌的剑仙男子,百岁出头,玉璞境。
被誉为剑气长城三千年以来,境界最为稳固的一位玉璞境。
曾经跟隨阿良一起去往蛮苍天下的腹地。
此刻他与一眾人一起些向广场中央。
那里有个青衫少年的身影,面带笑意望向他们,眼神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