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河世界之中,看见降雨的鲤鲤传回来的北州画面,目睹主动入局的小文不断血战,听看有心无力的种秋发出的胃嘆·
他就感觉自己的心情。
一如当年年少时,看见回护无辜而陨落的齐先生,隨风消逝在竹林畔棋盘前的身影。
那种痛心的感觉,哪怕走了这么远的路,练了那么多的拳,见了那么多人和风景,苏尝还是记忆犹新。
天大地大?
天下之人、地上之民,声弱位卑,力量分散。
遇见老天爷一手摆弄的惨祸,遇见肆意妄为的山上之仙,要么屈死,要么找死,还能怎么办?
苏尝抬起右手,手心的金色心光流转,
自从鲤鲤降雨,小文入局,金刚寺的讲经僧携一眾佛僧在京城开坛布公,镜心斋將天意操弄世间的情报於四国传遍。
每时每刻,都有新的金色光点涌现。
它们携夹的愿望很简单。
改变。
改变这个不公道的世间。
匯聚了无数心念的期盼,凝聚民心愿力,將眾生信念具象化为“薪火金身”后。
苏尝身后的阳神身外身终於自书简湖之后,第二次凝实了面容。
这抹高大的身影,伸出温暖的大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似乎在对他说,小同志,你有话要对这方天地讲?
只管放声便是!
天穹上,老道人望著少年身后的阳神身影,双眸一凝。
隨即他抬头看了一眼莲洞天那个含笑的道人。
后者仿佛已经认定了这次是他输了一般。
心中不满的他,向下方投入了一粒自己的心神。
丁婴的双眼顿时趋於金黄光彩。
他最后一次以拳锤掌,天空中仿佛雷池的云海,落下一道最为粗壮的雪白闪电。
闪电没有砸向大坑,而是缓缓降落,然后被丁婴那尊阳神法相如持长剑般握在手中。
这尊法相开始前奔,將手中“长剑”轻轻向前一拋。
最后它双手握住这把雷电交加的长剑,站在那座大坑边沿,剑尖朝下,准备往那少年头顶重重落下!
这一剑,除了本身蕴含的雷霆之威,还有著老道对於剑道的体悟。
然而面对这煌煌天威,苏尝却只是一臂横著伸出,
“先前,你说了什么来著,『来杀我啊”,对吧?
)
下一刻,在手心中的金光熠熠中,少年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朗声唤道,
“那就如你所愿。
剑来!”
隨著苏尝的话音落下。
银灰色的天理小剑,赤红色的昭彰心剑,小文身上的变革之剑,全部悬列在少年掌心间。
在浓郁的金色心光浇灌下,一柄全新的、流淌著鲜红色的溢彩之剑。
这柄革天之剑出现的一剎那,在微微颤鸣间,便暂时削去了少年双肩上的两座大山。
这把本命剑的神通之一,解桔。
斩断因果伽锁,破除天道压制。
剑光所至,旧秩序的规则束缚瓦解不再。
苏尝与身后阳神身影一起猛然间握住剑柄。
这一刻,眾生心火从他们手指缝之间绽放出绚烂光明。
天空之中像是升起了一轮红色的太阳。
新的光芒向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涌去,照彻天地,但並不灼人。
让此时本就已是大日悬空的藕福地,更加明亮了几分。
明明手中的革天之剑並无剑鞘,可是苏尝依旧做出了拔剑出鞘的姿势。
他那一身衣衫,突然飘荡起来,大袖隨之震盪,猎猎作响。
小小山丘而已。
却有人振衣千仞岗。
此刻连坐镇天幕上的老人都看不清少年的面容。
但是却能与丁婴一样清晰感受到对方剑光中那“一点”决然之意。
不是怒意,也不是那种疯狂流散的杀意。
而是仿佛有无数心念,被对方聚集后压製成一条细线,再將一线拧成一粒,
这合在一起的力量,坚不可摧,仿佛能改天换地!
站在自己高大阳神法相之上的丁婴有些愣神。
他不知道苏尝为什么能在此时此刻,重重天地压制下,还能挥出这一剑。
站在高大阳神身外身上,俯瞰那渺小的一人一剑的丁婴不明白。
但他心知肚明,自己退不得。
於是他依旧拼尽全力,斩落了自己手中的天威之剑。
汹涌的雷瀑仿佛带看天幕一起坠落,
此刻,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试图碾碎那个敢对天举剑的少年。
煌煌天威,如此加诸於一人之身,这实在是太不讲理。
我苏尝唯有一剑。
所以出剑而已。
他身后阳神身影微笑道,“与天斗?”
少年朗声道,“其乐无穷!”
苏尝轻轻一弹流光溢彩的剑身。
在清悦的剑鸣声中,大量心念化作的火种涌现,
它们与少年丹室之中熠熠闪烁的六幅图画,一起聚集於剑尖,在剑锋凝为一点赤星。
少年以手中革天之剑为笔,以赤星之火为墨,心无旁的一剑挑斩,举火焚天!
燎天的剑光划过,轰鸣的雷瀑若寒蝉,煌煌天威亦被压制。
这一剑仿佛短暂缔造了一个“无神无圣”的新的小天地,將旧地取而代之,使得少年能“以凡伐仙”。
一剑之后。丁婴崩碎。
万法皆破。不见神灵。
整座牯牛山都被这一剑夷平。
天幕上原本的骄骄烈阳,此刻亦有些黯淡,似乎也被剑光斩去了多余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