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诚没有多说什么,老人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对他们指手画脚。
当年他就是迁腐教训得多,死板道理灌输得多,又喜欢摆架子。
小崽子才负气离家,远游他乡,一口气离开了宝瓶洲,去了中土神洲,认了个穷酸老秀才当先生。
崔东山笑逐顏开,嫻熟爬上栏杆,翻身飘落在一楼地面,大摇大摆走向竹楼旁的那些小院子。
到了裴钱睡觉的屋前,崔东山翻白眼吐舌头,张牙舞爪,发出一串怪声,把迷迷糊糊醒过来的裴钱嚇得一激灵。
小黑丫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黄纸符篆,贴在额头。
然后鞋也不穿,手持行山杖就狂奔向窗台那边。
接著闭著眼晴的裴钱就一边挥著她那套疯魔剑法,一边瞎著,
“快走快走!饶你不死!”
崔东山怒喝道,“戳坏了我家先生的窗户,你赔钱啊!”
裴钱愣在当场,伸出双指,轻轻按了按额头符篆,防止坠落。
万一是妖魔鬼怪故意变幻成崔东山的模样,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她试探性问道,“我是谁?”
崔东山笑眯眯道,“胆小鬼唄。”
裴钱如释重负,看来是真的崔东山。
於是她屁顛屁顛跑到窗台,起脚跟,好奇问道,“你咋来了?”
崔东山反问道,“你管我?”
裴钱摘下符篆放在袖中,跑去开门。
结果一看,崔东山没影了,转了一圈还是没找著。
结果一个抬头,就看到一个白衣服的傢伙倒掛在屋檐下,嚇得裴钱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眶里已经有些泪莹莹的她,刚要开始放声哭豪。
崔东山便以一个倒栽葱姿势从屋檐滑落,脑袋撞地,咚一声,然后直挺挺摔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裴钱破涕为笑,满腔委屈一下子烟消云散。
崔东山双手摊开,“马有失蹄,人有失意,何况是在裴女侠面前,不丟脸。”
裴钱点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崔东山伸出手指,戳了戳裴钱眉心,“你就可劲儿瞎拽文,气死一个个古人圣贤吧。”
裴钱一巴掌拍掉崔东山的狗爪子,怯生生道,“放肆。”
崔东山给逗乐,这么好一词汇,给小黑炭用得这么不豪气。
崔东山闻到了裴钱身上的药味,笑道,“可以啊,居然开始练拳了。”
裴钱双臂环胸,“那可不,我还是要去学塾读书的人呢。”
崔东山开始往院子外边走,“走,去红烛镇耍去,再不耍,之后可就没机会了。”
裴钱已经不犯困了,乐呵呵跟在崔东山身后,与他说了自己跟宝瓶姐姐一起捅马蜂窝的壮举。
崔东山问道,“自己淘气也就罢了,还连累小宝瓶一起遭殃,先生就没揍你?”
裴钱白眼道,“尽说傻话。”
崔东山哀嘆一声,“我家先生,真是把你当自己闺女养了。”
裴钱乐开了怀,大白鹅就是比老厨子会说话。
至於大白鹅,是宝瓶姐姐私底下给崔东山取的绰號。
这件事,宝瓶姐姐说,除了师父苏尝,她只跟最“守口如瓶”的她裴钱说过。
在趁著夜色跑出去的路上。
裴钱一直不停的看著天空。
崔东山问你瞅啥。
因为药澡和气血疏通,肤色已经变白了一点点的小女孩有些忧愁道,
“师父一个人走那么远,不知道会不会想家。”
崔东山晃著衣袖,悠悠道,“先生心中装著你和我,肯定不会寂寞的。”
裴钱吐了吐舌头,心说真要这么论的话,自己的份量肯定多过你这只大白鹅。
扑腾一声,崔东山抓著裴钱的飞掠山谷的手一松。
后者“一不小心”,就正好跌进了小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