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他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长啸,啸声中,周身暗红色的纹血之煞骤然爆发出更汹涌澎湃的血气,手中稽古不愧是出自神匠之手,更发出欢喜的高歌。
梧桐树四蹄猛然发力,速度瞬间达到极限,一人一马夹杂著血气,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赤红流星!
人借马力,马助人威。
黎诚双手持戟,將全身的力量、意志、狂血煞的暴戾、以及方才衝杀杀出来的愤怒,尽数灌注於这一扫之中!
十步!
方才以快打快,不是他黔驴技穷,而是他在蓄势!
稽古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赤色长虹,以最纯粹、最凝聚、最一往无前的姿態,直取彭乐!
这一刺,快过了思维!
彭乐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一一那一点赤红戟尖在他急速放大的瞳孔中,仿佛化作了坠落的烈日!
他狂吼著回防,法相也发出无声的尖啸,双手合拢,试图抓住那毁灭的光芒!
一—!
一声如同热刀切入牛油般的轻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赤白的光芒,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法相合拢的巨手,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彭乐的胸膛!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庞大挣狞的法相,如同被戳破的皮球般发出一声悽厉无比的哀豪,猛地炸裂开来!
粘稠的暗红血光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向四周进射、消融!
“呢啊一—!”
彭乐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半边身子炸开,一口逆血狂喷而出!
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死死盯著大戟另一端,那个在血光爆散中如同战神般挺立的身影。
他见过的一一他曾经和这种人交过手的一高敖曹,简直是第二个高敖曹!
可那又如何!
更狂傲的战意在他心中涌动,他砸在稽古上的马又平添几分煞意一黎诚也绝不好受,打破彭乐的攻势后那巨大的反震力让他双臂剧痛欲裂,更別提彭乐居然在半边身子炸开的情况下的绝境反击!
黎诚虎口崩开,鲜血顺著稽古流淌下来。
手臂的骨头大抵是骨裂了,不是什么重伤,但自己有了血身法相之后鲜少在一对一的捉对廝杀中受这种伤了。
梧桐树也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口鼻溢血后退。
但黎诚依旧稳稳地端坐马上,稽古斜指地面,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死死锁定著半边身子都炸开了落到地上的彭乐。
贏了?!
没有!
在那一剎,法相崩碎的暗红光芒並未完全消散,反而如同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化作两道粘稠的血色溪流,一道倒卷回彭乐体內,另一道则疯狂地涌入黎诚的身体!
一股冰冷、暴虐、却又蕴含著磅礴力量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两人的识海!
一个一一不,不是一个,是两个!
两道宏大、漠然、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低语同时在黎诚和彭乐的灵魂深处轰然响起。
“赏!”
彭乐惨白的脸上瞬间涌起病態的潮红,眼中的惊骇被更深的疯狂和贪婪取代,他贪婪地吸收著那股力量,身上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癒合!
“叮一检测到附近存在死生纹持有者。”
黎诚眉头一拧一一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彭乐竟取了狂主的死生纹!
可其实黎诚也无暇顾及恢復过来的彭乐了,他同样感到一股沛然的力量在体內奔涌。
“您得到了煞主的恩赐。”
“您的血身法相发生了变化——”
“您的心尺影响了这份变化。”
未等他多注意,宇文泰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穿透了混乱的战场,在夜空中响起。
“收兵!夜袭已被发觉,速速退走!”
他看到了黎诚重创彭乐,也看到了彭乐部下筑起的恐怖京观和越发疯狂的反扑,知道此刻不能多留。
夜袭的突然性已失,彭乐虽受创却领受了狂血煞的恩赐,稍后势必凶威更盛,再缠斗下去,这三千轻骑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尖锐刺耳的金声响起,西魏轻骑如同退潮般在眾將的指挥下迅速脱离接触,护著中车大,向看虎牢关方向且战且退。
黎诚看了彭乐一眼,微微嘆了口气,那看来是没机会斩他了。
狂血煞的恩赐尚在,想打杀他绝非一招两招,便也一勒马绳,跟著大军退走。
彭乐挣扎看从地上站起,扶看马抹去嘴角的血跡,看看黎诚在重重护卫中退走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暴戾、贪婪和一丝忌禪。
“死生纹——”
他没有下令追击,只是深吸一口气,勉力將心中斗战的欲望强行压下。
“这就是斛律金所说的那小將么?”
夜色如墨,虎牢关巨大的轮廓在望。
黎诚端坐在梧桐树背上,感受著体內奔涌的、更加强大却也更加躁动的力量,又回头望了一眼那片被鲜血浸透、京观耸立的修罗战场。
狂血煞之主的低语余音仿佛还在耳边縈绕。
他沉下心,开始审视起自己血身法相的变化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狂血煞的恩赐令他心头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