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刺史巡行梁邹,今早刚走,往东边去了,估计现在还没出梁邹界。”
有百姓给王皮指路。
“奶奶的,敢对我家四郎下手。”
王皮骂骂咧咧。
“承宇,我家四郎被捉了,他娘的,这一路上就不应该赴宴这么多,你也不拦著我。”
吕然笑骂道:“急个屁,这不是还来得及吗。”
他麾下可是鄴城精锐,手下千人都是骑兵,让韦钟再跑半天都能追得上。
“告诉部眾,我家四郎可是抄了四个豪强的家,现在富得流油,我替他做主,事成之后烹羊宰牛,人人有赏。”
自古財帛动人心。
吕然麾下將士闻言摩拳擦掌,个个欲爭头功。
“切记,此行只为拦截,休要动刀戈,以免伤了王县长和韦刺史。”
吕然在旁叮嘱,毕竟是在青州的地盘,如果伤了青州刺史,事后怕是不好给长安交代。
“喏。”
眾人应允。
时间不等人,看王皮有些著急,吕然当机立断,指挥队伍绕过梁邹县城往东追去。
此时,韦钟一行已快出梁邹县界。
“使君,到午餐时间了,要不要让队伍停下等一等。”
廷掾冯真在韦钟车厢旁轻声询问。
“不必,岂能因我一人耽误行军。”
韦钟对廷掾有些不满,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懂吗?
平时在治所加餐,无人目睹也就算了。
现在士兵还饿著肚子,只给刺史开小灶,接下来队伍还怎么带?名声还要不要了?
听出刺史语气不满,冯真哪还敢再问。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顏辞镜辞树。”
“唉。”
“多好的文采,可惜、可惜、可惜啊。”
韦钟连嘆三声,將诗文集合上放在一边,准备小憩一会。
文集封面上赫然写著六个大字:王都官诗文选。
正是王耀在长安与苻丕、权翼等人斗酒时所作。
王都官啊王都官,好好的尚书郎不当,非要和鲜卑对著干,被外放到梁邹还不安稳。
如今別说关东六州士族、豪强对其不满,就是关中郡望也对王耀持反对態度。
也正是因为王耀得罪了门阀制度下的所有受益者,韦钟调动部队的文书才从长安下发如此之快。
几乎毫无阻滯。
如今汉人郡望,几乎都想王耀死。
“郎君,可曾有悔?”
李良和王耀被软禁在同一个马车內。
悔?
王耀被韦钟软禁在车厢后也曾自我拷问。
为了底层百姓而与全天下汉族门阀作对,到底值不值得。
答案是,无悔。
治者和被治者,根本上是两个对立的阶级。
歷史不应只由士族留名,百姓才是社会进步的推动者。
尤其王耀经歷过后世教育,没有时代局限性,更懂得士族的虚偽。
政治上的统治阶级,便是经济上的压迫阶级,总是想榨取被统治阶级以牟利。
“如飞蛾扑火,只为拥抱光明,何来悔恨?”
王耀表明態度。
反正前秦也没几年了,无非就是浪费三年时间,等三年后凭藉deepseek,优先发展军事,先將五胡打跑再说。
相对汉族高门,胡人才是王耀打击的第一优先级。
妇乃不羡羊,童为和骨烂若要不为此,持刀杀五胡。
虽然走在官道上,但年久失修,依旧有些顛簸。
“过了前面那个沟,咱们就出梁邹了。”
李良来梁邹时间虽短,比不上在尚书台的时间,可梁邹每一寸土地都用双脚亲自丈量。
他对梁邹的感情,比王耀更深。
“別伤感了,咱们还会回来的。”
王耀反过来安稳李良,笑著道。
“一定会回来的。”
“许多帐,还没算完。”
“郎君,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李良突然打断王耀酝酿的情绪。
“什么声音?”
王耀屏气凝神,侧耳倾听,啥也没听到啊。
“你听到什么了?”
“骑兵,是大批骑兵,听这密集声音,怕是不下数百人。”
李良耳朵从小就灵敏。
“怪事,韦钟还派了一直骑兵部队接应?”
王耀认为自己还没这么大面子。
“不是。”
李良否掉。
“是从梁邹方向来的。”
这下两人都有些迷惑不解,梁邹方向哪来的骑兵啊?
片刻后,不止王耀,韦钟也感到了震感。
“哪来的骑兵?”
韦钟掀开帘子站在踏板往远处望。
廷掾冯真在旁推测:“莫不是长安来人收王县长来了?”
“閒话莫讲,通知部队做好准备。”
韦钟討厌不受控制的局面。
尤其在青州境內,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就更加令人懊恼。
“青州使君可在?”
“青州使君请出来一见。”
刚开始只有三三两两的骑兵勒马阵前,慢慢的,后面跟来的骑兵越来越多,呼喊自己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韦钟面无表情,坐在马车上向来人驶去。。
他倒要看看对面要干什么,自己为一方牧守,无天子之令,谁能动他?
“你等何人,为何阻挠我部行军。”
韦钟喜欢先发制人。
“使君莫怪,我等为大將军府骑兵左校尉麾下部眾,受绣衣使君所託,欲与使君一言。”
这人说话有水平,一句话全交代清楚。
“绣衣使者既从长安而来,代表的就是陛下的顏面,岂能野行交谈,不如隨我一同东去,待到广固,我设宴请绣衣使者,再犒劳尔等眾將士。”
韦钟场面话说的挺漂亮,可惜鸡同鸭讲,无人搭理他。
韦钟看落了面子,態度也冷淡下来,他倒要看看绣衣使者是哪位故旧。
这时韦钟还不知绣衣使者是王皮,不怪他消息闭塞,纯粹是王皮这货一直蜗在鄴城,上面有苻融压著,空有绣衣使者名头却无处施展。
没让韦钟等多久,王皮、吕然二人联轡赶到。
“那边就是青州刺史。”
部眾看王皮、吕然来了,纷纷指向韦钟马车的方向给二人介绍。
“青州刺史钟,拜见绣衣使君,不知使君来我青州何事?”
韦钟看来人有些熟悉,可惜他早年为魏郡太守,后迁青州刺史,已离开长安十年之久,朝中年轻一辈都不甚熟悉。
“刺史好大的忘性,我家四郎不是被你囚禁起来了?快些將人送出。”
王皮可不和韦钟扯皮,直接要人。
王耀还需要扯著虎皮做大衣。
王皮可不用,凭藉这一千骑兵,他就是虎。
一头能吃掉韦钟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