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帐本上的內容与李德贵的小帐如出一辙,只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紕漏。
目光轻轻扫过每一页,苏芷嫣在心中將那些商户名一一记下。
“不错,虽有些许瑕疵,但整体尚可。”她將帐本合上,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奴婢疏忽,”钱嬤嬤跪了下来,语气仓惶,“请二夫人责罚。”
苏芷嫣缓缓起身,低头看著跪在脚下的钱嬤嬤,不动声色。
一时间气氛凝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感受到那道目光落在后脑,钱嬤嬤不由得心头髮寒,冷汗顺著鬢角滑下,她慌乱地將头埋得更低。
心跳如擂鼓,她忐忑不安地猜测著——
帐本分明滴水不漏,只有些鸡毛蒜皮的小错,莫非还是露出了破绽?
“起来吧。”幽幽的声音传来。
钱嬤嬤猛地打了个寒战,勉强稳住发软的双腿,战战兢兢地从地上起身。
还未站稳,肩膀便被苏芷嫣轻轻拍了几下。
那看似隨意的动作,无形之中带著压迫,让钱嬤嬤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怕什么?”苏芷嫣拉长了尾音,语气似笑非笑,“改过来便是。”
听得头皮发麻,钱嬤嬤抬头正对上一双凉薄的眸子,深不可测的眼神仿佛能洞穿她的心底。
感觉到呼吸都变得困难,她颤抖著低声回道:“奴……奴婢谢二夫人宽恕。”
苏芷嫣淡然转身,迈步离去,一丝浅笑从她的唇角滑过。
走出院子后,她的步伐稍稍停顿,若有所思地回头一眼,这才继续离去。
李德贵眉眼狡诈,又深諳人情世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而钱嬤嬤虽也参与其中,却远不及李德贵那般深諳人情世故,反而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或许,从她身上打开突破口,会是更为妥当的选择。
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去查,否则打草惊蛇,线索又会直接断掉。
“烟染,这个钱嬤嬤,你派人盯著她,看看能不能查到点什么。”苏芷嫣缓缓停下脚步,目光微沉。
烟染立刻点头应声,低声回道:“奴婢瞧著她的日子似乎並不宽裕。”
“哦?”苏芷嫣挑眉凝神,“此话怎讲?”
“她的手脚粗糙,衣著也十分朴素,完全不像是个贪了大笔银子的人。”
烟染略一停顿,愈发篤定,“奴婢吃过苦,见过穷日子。一个人是否富裕,从皮肤气色到举止气度,都能看出端倪。
“按理说,她经手的钱绝非小数目,就算与人分赃,也不至於丝毫不享受。
“可她竟过得如此拮据,奴婢斗胆猜测,这背后必定还有更大的人物在操控。
“而那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而钱也全部被这人收入囊中。”
烟染条理清晰分明,头头是道地说著。
苏芷嫣听完,眼底满是讚许,她微微頷首,“你倒是越来越机敏了。”
关於这笔钱的去向,前世她终究未能查明。
线索到李德贵那儿便断了,最终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一个死人身上。
如今看来,这笔钱背后的水,恐怕比她想像的还要深。
“二夫人对奴婢有再造之恩,烟染此生唯有鞠躬尽瘁,以报恩德。”
烟染说著便准备俯身跪下,却被苏芷嫣及时扶住了手腕,“以后私底下,就不要行这些虚礼。”
抬起头,正对上那双澄澈真诚的眼睛,烟染心中更是暗暗发誓——绝不辜负二夫人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