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边,江风微凉。
苏芷嫣坐在轮椅上,双手轻轻放在膝头,江水就在不远处的岸边缓缓流淌。
远处传来縴夫们的吆喝声,夹杂著水波拍岸的声音,竟有一种奇妙的韵律。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任由风带著水汽拂过面颊。这样心中寧静的时刻,总能让她稍稍放鬆些许。
这一路走走停停,伤势虽然还未痊癒,但宋瑾轩的细心安排让她少受了不少罪。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软垫,车轮也做了特殊处理,即便道路顛簸,车厢內也不会过于震动。
甚至好亲自挑选了四匹性情温顺的马来拉车。
这些事情烟染都一五一十地说得清楚,而苏芷嫣也不是没察觉到宋瑾轩的用心,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轻轻嘆了口气,眼神空洞地坐在那里,脑海中想像著江边的美景。
江水清浅,映著天光云影,偶尔有几只水鸟掠过。这样平和的景象,竟让她想起了儿时在鄴都的岁月。
那时候,她也常常坐在府里的小湖边,听著丫鬟们的閒话,逗弄著池中的锦鲤。
可如今,那些日子仿佛是梦,隔著一片无形的薄雾,清晰却又遥远。
“二夫人,真是好雅兴啊。”一道粗獷的男声骤然从不远处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寧静。
苏芷嫣一惊,耳朵顿时竖起。
那声音带著不请自来的隨意,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彆扭,像是不怀好意的试探。
仔细辨別了一下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就是那个自称冀州府兵的將军。
“陈將军?”她试探著轻轻开口询问。
陈智先身著甲冑,腰佩长刀,正站在苏芷嫣不远处,侧眼看著她。
听到苏芷嫣的疑问,他大步走近,站在苏芷嫣身旁,双手抱胸,目光似乎在打量著她。
感受到被审视的感觉,苏芷嫣有些如芒刺在背,却也只能尽力保持镇定。
“二夫人好记性,”陈智先笑著说道,“在下正是陈智先。方才见您独自一人在此吹风,便想著过来打个招呼……
“呵呵,毕竟这一路同行,怎能少了些寒暄?”
这傢伙,居然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一点也不顾及人情世故……
苏芷嫣闻言,微微一笑,依旧客气地说著,“將军言重了。我不过是閒来无事,出来散散心罢了。”
陈智先眯了眯眼,目光似有意无意地扫过她的轮椅,隨后盯著苏芷嫣的眼睛,慢慢下移,落在苏芷嫣的胸上、腰上,又落在她微微垂下的手上。
如此冒犯的眼神,没有旁人提醒,苏芷嫣根本毫不知情,只知道似乎被人盯著,心里有些发毛。
拿起刀鞘,陈智先將刀伸到苏芷嫣眼前晃了晃,仔细观察著她的反应,確定是真虾后才停止动作。
“二夫人倒是心宽,”他笑了笑,慢悠悠地说道,“这一路走来,风餐露宿,若换了旁人,恐怕早已怨声载道了。”
陈智先这话里,依旧是话中有话。
之前他收到的命令,马上想办法把重伤在身的苏芷嫣折腾死。
只要苏芷嫣死了,宋瑾轩必反,那样皇帝就能名正言顺地出兵平叛。
只可惜宋瑾轩安排得十分妥当,让他完全没有机会折腾人。
“有劳將军费心,”苏芷嫣淡然頷首,“我与將军不熟,將军这般关切,不知是何用意?”
陈智先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二夫人真是聪慧。不过在下只是閒聊几句罢了,您不必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