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臥里头,四折屏风挡在浴桶前,热腾腾的水汽绕著房梁打转儿。
魁娘子整个人泡在撒满玫瑰瓣儿的浴桶里,乌髮盘得高高的,露出修长白腻的脖颈。
水珠子顺著白生生的肩膀往下滑,烛光一照,整个人艷光四射。
贴身丫鬟拿著水瓢一边往她背上浇水,嘴上一边念叨:
“娘子,张公子在隔壁茶室候著啦,听外头客人说,人家才二十岁就中了秀才。”
“秀才有啥稀罕的。”
魁娘子拨弄著水面上漂著的瓣,眼尾带笑:
“不过照张公子今年便要去上京参加春闈,中举也就是早晚的事儿。”
小丫鬟捂嘴偷乐道:
“张公子这般人物,娘子可得好好招待。指不定往后能成就段才子佳人的美谈,咱们女子照样能在史书上留名。”
盈盈雪白的藕臂划出水面,用手指戳了戳丫鬟的脑门:
“死丫头也来编排我!”
隨后却又嘆气道:
“青史留名哪那么容易?多少读书人挤破头都够不著。”
“…………”
正在这时,屏风外传来吱呀一声门响,小丫鬟捧著张诗笺进来,怯生生道:
“娘子,外头有位安公子送了首词来。”
大丫鬟立马叉腰,斥道:
“懂不懂规矩!都定了张公子了,收人东西手倒快!”
浮香皱了皱眉,隨后摆摆手,淡然道:
“搁桌上吧,去回话说我心领了。”
小婢女鬆了口气,“哎”了一声,心想外快不是那么好赚的啊。
隨后將宣纸搁在桌上,出门去了。
沐浴完,盈盈娘子披上轻薄的纱裙,曼妙婀娜的身姿若隱若现,赤著雪白的脚丫,来到桌边坐下。
“你去请张公子进来吧。”
一边说著说著,盈盈娘子的目光落在了宣纸上,隨手拿起。
嗯!?
她的目光倏然凝固,望著宣纸的眼神顿时痴了。
《青玉案·赠盈盈》
『东风夜放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眾里寻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丫鬟走到门口,正要开门喊张公子,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魁娘子略带尖锐的疾呼:
“等等!”
回头一瞧,盈盈娘子攥著宣纸的手直打颤,脸色古怪,整个人跟中了邪似的。
贴身大丫鬟可从没见过这样的盈盈娘子。
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娘子这会儿嗓子都喊劈了,急促道:
“谁送来的词?姓什么?你快说啊!”
丫鬟被嚇得一缩脖子,低声囁嚅道:
“听……听翠儿说,好像……姓安……“
话没说完,魁娘子提著裙子就往门外冲,衣裳带翻了茶盏都顾不上。
“娘子!您还穿著寢衣呢!”
丫鬟死命抱住她的腰。
盈盈却是急得直跺脚,焦急道:
“鬆手!再耽搁人就走了!”
大丫鬟怎么都想不明白,一首词而已。
怎会让娘子这般失態,往日里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形象,全然不顾了。
“娘子稍安勿躁,奴婢马上下去,定將那写词的公子带上来。”
大丫鬟离开后,盈盈娘子衣衫不整的呆坐在桌边,恍惚的看著手里的纸张。
“眾里寻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赠盈盈,赠盈盈…………”
她鹅蛋般的俏脸滚落豆大泪珠,趴在桌上嚶嚶的抽泣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