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方砖路面格外湿滑,宋晚寧又怀著身孕,抬凤輦的太监们不敢走太快。
偏她急得要命,生生將木质扶手抠出了几个浅坑。
催促了七八遍后,终於到了长春宫门外,还未踏入院子里,就听见一声巨响。
像是有人摔碎了什么东西。
然后是一阵惊呼和嘈杂,隱隱混著小宫女的哭泣。
宋晚寧正撑著扶风的手往里走,梨蕊迎面出来,脸色不怎么好。
她皱眉询问:“怎么回事,里面怎么这么乱?”
梨蕊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陛下醒了,但是...性情大变......”
“什么意思?”
宋晚寧不明白,想要进去瞧瞧到底怎么了,可梨蕊挡在她身前,不让她往里走。
“娘娘,您怀著身孕,还是先別进去吧。”小丫鬟面露难色,“奴婢怕陛下收不住手,伤了娘娘。”
怀著孕情绪本来就不稳定,此刻又著了急,她一把推开梨蕊:“说什么胡话,陛下怎么可能伤我?”
宋晚寧抬脚就要往寢殿里走,刚越过屏风,一只玉如意朝外飞来,堪堪砸在她脚边。
四分五裂。
这动静著实把她嚇了一跳,低头怔愣了片刻往里看去:“怎么了?”
谢临渊原本一脸戒备地缩在床脚,听见宋晚寧的声音眼前一亮,赤著脚直接跳下来,越过一屋子人將她紧紧抱在怀里。
嘴里不住地喊著“寧儿”。
失而復得的喜悦冲昏了宋晚寧的头脑,她甚至没有察觉出眼前之人的状態不对劲。
太医和侍从们盯著两人的动作,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抱得太紧,压到了宋晚寧的肚子,她抬手推搡起来:“谢临渊,疼,你先放开我。”
眾人惊呼:“陛下息怒,娘娘有孕在身,不可用蛮力啊!”
谢临渊听话地鬆了手,一脸慌乱,小心翼翼地盯著宋晚寧。
这样的表情,是不该在他脸上出现的。
宋晚寧再迟钝也察觉出了异样:“你...到底怎么回事?”
许是她的语气太严肃,不够柔和,谢临渊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如幼兽般抽动著鼻尖,一副委屈的模样。
“寧儿不生气......”
他討好似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垂头站在地上,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你们说,他这是怎么了?”宋晚寧扭头看向一旁的太医。
陆院判张著嘴,欲言又止,吞吐了好几次才下定决心开口:“陛下似乎失忆了,心智也变得像孩童一般,微臣实在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不止是他自己觉得荒谬,宋晚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失忆?”她两条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不解地看著太医们,又抬头看了看满脸写著天真的谢临渊,“开什么玩笑?別闹了好不好?”
脑子里灵光一现,想到自己之前小產后骗他自己失忆的场景,立刻就觉得他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故意装的,来逗弄她。
看著他脸上那陌生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宋晚寧抬手用力锤打他的胸膛,近乎尖叫道:“谢临渊你別闹了,你知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现在还要这么作弄我,是觉得我好欺负是吗?”
可谢临渊只是一言不发地站著,静静承受她的歇斯底里,不躲避,也不控制住她。
她打累了,抬头再看,发现他眼里又多了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