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月理却是也凑了上来,兴致勃勃,“要不要我帮忙?”
冲谦老道这一剎那的心情分外的低落,他本来是站在云端,懟天懟地的一个人,但是铺天盖地席捲而来的回忆,就像是瞬间將他拉到了很多年前,一下子將他从云端拉到了长安的街巷里。
他看著耶律月理,没有冷笑,只是心情低落的骂道,“你滚。”
……
沧浪剑宗的画舫上除了白有思之外没別人了。
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名声,毁於一旦。
之前每一个沧浪剑宗的剑师走在长安和洛阳的每一处地方,都是可以俯视其余那些修行地的人的。
但今夜那些灯流转,戏散之后,这些沧浪剑宗的人暗自神伤的离开时,却发现自己並不像是个剑师,而是个戏子。
很多人,尤其是这些年那些铁了心支持白有思的长老们,他们心里是同情白有思的。
只是白有思自个都说了那句话,这座城里只有成王败寇。
哪怕是这些人离开时,心里头还是不自觉的埋怨是白有思安排得不好。
要收拾这个烂摊子,要挽回一点点脸面,那沧浪剑宗自然会有人要背锅。
这个人除了白有思没有別人配得上。
所以不管白有思到底做得好不好,今后他就已经是一堆臭狗屎,谁沾上谁都一身臭。
空空荡荡的画舫里,白有思的眼瞳都像是空的。
他的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了一具空空如也的躯壳。
也就在此时,游园会的方位咚的一声响。
有人擂鼓。
接著鼓声一声比一声急切,一声比一声响。
唰!
通天树上出现了一蓬巨大的火。
有人在通天树的顶端,洒下了第一桶铁。
毕竟是修行者打铁,手段便十分惊人。
整颗巨树似乎每一个枝丫都在发光,都在喷吐著光星,这美丽壮阔,真是超出了很多人一生的想像。
这一桶铁过后,无数的铁便在这通天树上隨著鼓声持续的绽放,光亮照亮了整条曲江,让整个江面都像是燃烧起来。
辉光沐浴著这艘画舫。
白有思看著那满树的铁,终於又疯癲般的笑了起来,“亮了,终於亮了。”
……
哪怕在兰陵坊,都能看到那半边天变成了不夜天。
王夜狐看著那半天的光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安毕竟是长安。
其实见了一辈子的盛世华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么?
只是有些人,平日里衣著光鲜,看著风光无比,但其实都没有活明白,都不知道自己活著到底是图什么。
咚咚咚咚……
隨著震天的鼓声从远处推移而来,整个兰陵坊的屋面都似乎在跳动起来,很多房屋开始震动,屋瓦开始作响。
数条街巷之中突然燃起了团团火焰。
明亮的火焰之中烟尘四起。
数百名身穿白色重甲的甲士,就像是天神下凡一般从夜色之中杀出,从东南西北四条街巷同时衝来,杀向王夜狐所在的这个院落。
“东川白甲,黄涯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啊。这一下就没了。”
位於这风暴中心的王夜狐只有那一名提著诡异的红色宫灯的轿夫相伴,但他却反而在为这些气势非凡的重甲士摇头嘆息。
几乎就在此时,兰陵坊的主街上响起了铁蹄声。
数名身穿白甲的將领以为是友军,但转头看到那些呼啸而来的骑军都是身穿暗红色的甲衣,这些人顿时一愣。
“怎么不是陇右的扶风精骑?”
“这也不是神策军,这也不是飞龙骑,哪冒出来这样一支骑军?”
这些將领无法理解。
哪怕衝出来一批玄甲士他们都能理解,毕竟这王夜狐掌控著神策军和飞龙军,私藏一批玄甲也並非绝无可能,但天子脚下,这骑军是怎么回事?
战马都能藏个几百匹?
等到看清那些战马蹄子上一些特有的黄色印记,这些人反应了过来。
御马!
这是专门给皇宫里的人出行用的御马!
那这些人身上穿著的暗红色甲衣,难不成也是给宫里头的人备著春狩或是遭遇宫变时所用的甲衣?
今夜是李氏要对付这些阉党,结果弄了半天,自己的东西反而给阉党用了?
骑军呼啸而来,时机把握得准,而且对地形也更为熟悉,瞬间將这些东川白甲分割在数条街巷之中。
这些骑军胜在手中都是长兵器,腰间还掛著石灰囊,堵著这些东川白甲就是一阵乱拋,这些东川白甲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但陷在都是石灰瀰漫的长巷之中,又被战马乱撞,转瞬之间竟已落了下风。
这些东川白甲被这支莫名其妙但很强的骑军堵著一阵好杀的时候,王夜狐所在的这个院落四周破空声不断,一会他所在的西边和东边两侧屋脊上,都冒出了十来条黑影。
两边一共加起来二十几个人似乎都是箭矢,一显露身影都是抬手举著弓箭。
王夜狐看也不看这些人,他身后那名轿夫只是抬起手中红色宫灯一照。
真气涌动之间,这红色宫灯散发著妖异的红光,红光朦朦朧朧的落过去,那二十几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一样直接立足不稳,从屋面上滚落下来。
那屋子也不算高,按理而言就算是厉害一些的武人摔下来最多伤筋动骨,死不了。
但这二十几个人摔下来的时候啪啪作响,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浑身的骨头特別脆一样,摔下去之后就是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也就在这时候,砰的一声巨响。
这院门整个震脱了。
院门倒塌的同时,只见人影晃动,真气澎湃,竟是有两名修行者联手拋了一个老大的樟木箱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