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下,盗墓贼却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隨后便是朱高轩的愕然惊呼:“等等!你这是做什么?”
柳成荫再度转头看向盗墓贼,却发现他原本用於劫持朱高轩的短刀,此时已插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你……”柳成荫一时怔住,“你若是要为自己的过错恕罪,也不应急於一时。”
“不,我没错,又何来的为过错恕罪?”盗墓贼嘴边溢出鲜血,嘶哑中仍旧透著偏执,“只不过若我不死,乡亲们可要替我偿命了。”
“什么意思?”柳成荫眸光微凝。
“这功法……是以我自己的精血、修为哺育我的孩儿。”盗墓贼目光涣散,口中的话语逐渐变得含糊不清,“只要我死了,他就断了力量源头……”
“……这潁县弃婴无数,其实早就够我修到炼气后期了,但,我总想著先把我的孩子推到筑基,兴许他就能变得正常……”
“娘子……我终是没能完成你的遗愿……”
最后一句呢喃散入风中,他持刀的手臂颓然掉在地上,瞳孔涣散前仍死死望向那座荒野间的孤坟。
柳成荫仰首看向天空。
漫天飞舞的头颅齐声发出悽厉的惨叫,顷刻间灰飞烟灭。
一场危及到村民性命的灾难,竟就此消弭。
至於原先鬼婴本体所在之处,黑烟散尽,露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孩——唇红齿白,面似团玉,偏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生机。
柳成荫凝视著眼前这已经死去一年、却仍旧宛若新歿的婴尸,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朱高轩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欲言又止。
“柳兄,这就是那傢伙的孩子?”
“没错,”柳成荫轻轻頷首,“那小贼一直以为入了筑基期能让孩子变回原样,殊不知,鬼婴唯有修为散尽才能恢復正常。”
“那我们……?”朱高轩迟疑道。
“把他们葬在一起吧。”柳成荫轻嘆一声,“你去找那捕头提交任务……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把人葬在哪里这件事,总该给我们一个面子吧?”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朱高轩道。
“……”
於是,潁县县城外的荒野间,那座河沟旁不远的孤坟边,多了一大一小两个坟头。
那块歪斜的、歪歪扭扭写著“爱妻云瞳之墓”的木牌被放在了旁边,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略显正式的石碑,石碑上的字跡遒劲有力——
“云瞳夫妻及幼子之墓。”
……
经过这一遭,回到邙上学宫的柳成荫彻底没了除恶的兴致,整日待在寢舍闭门不出。
他每日每夜都沉浸在神魂修行之中,修行的间隙则会试图整理自己的思绪,找一个能让人皇幡真正焕发生机的法子……
终於,隨著人皇幡上的鎏金小字变作“四十九”,邙上学宫每年一度的入学典礼也要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