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逼上绝路
刘贤姿態放的越低，情况越惨，便越发显得徐琨心胸狭隘，不顾大局，为一己私怨而置江东万民生计於不顾！
徐琨若拒不原谅。
刘贤这番精心设计、无懈可击的表演，便要將他牢牢钉在道义的锁上！
使他沦为阻挠江东归顺、悖逆民心的罪人！
可若就此放过刘贤，收下这所谓“谢罪”，那丧子之痛算什么？徐琨的尊严又当置於何处？日后九泉之下，更有何面目去见那枉死的孩儿？
此时不仅徐琨进退维谷，孙权也被拖入局中。当著这许多百姓的面，徐琨若不主动退让，孙权也难下台。
见徐琨咬牙膛目，迟迟不发一语，刘贤再添一把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若徐將军不肯宽恕，今日我便长跪不起！”
徐琨咬牙冷哼，心说：你便是跪死於此，与我何干？
然百姓却愈发不依，纷纷为刘贤求情：
“徐將军，便宽恕他吧。”
“先前各为其主，刘中郎何错之有？”
“真要论起...”有人言至一半，便不敢再说。
只因真要追究，过错或將归於孙权一一谁让他割据一方，不肯归顺朝廷？
陆逊压低声音再劝：“徐將军，若执意不允，主公將置於何地？”
孙权面色铁青，只是碍於当眾，不便发作。
徐琨望向孙权，犹豫再三，终是猛地顿足：“罢了！此事到此为止！”
孙权赶忙上前，故作关切地將刘贤从地上扶起：“好了，徐將军已然宽恕你了，且隨我回去吧。”
刘贤见好便收，顺势起身。孙权忙令人解去他身上荆条，送回听涛阁。
孙权思来想去，心中愤恨难平，隨后，也跟著刘贤去了听涛阁。
到了后，刘贤趴在榻上，医官正为他清理创口。虽只是皮外伤，然创口甚广，大半脊背血跡斑斑，纵横交错皆是荆刺所留之创痕。
孙权强按怒火，在旁静待片刻。待医官处理完毕，方忍不住开口：“刘贤，你这般作为，分明是故意为之，当真是居心回测！”
对人直呼其名，很是失礼。
但刘贤再三挑畔，实在令孙权怒火中烧，
刘贤缓缓翻身下床，直视著他，言辞也毫不退让：“孙权，我確是故意为之，心中却无愧疚。
我这般做，为的是江东，是尚香，自然也包括你！”
“你是聪明人，当知天下一统乃是大势所趋。江东仅存两郡，凭什么与朝廷抗衡？事到如今，
难道你还未清醒？”
“你煽动无知小民，散播此等蛊惑黔首、子虚乌有之辞！將孤置於何地？將孙氏置於何地？！”
“你这是赤裸裸的胁迫！是卑劣无耻的构陷！拿江东万民之期望作筹码，逼孤就范！此等行径，卑劣至极！纵有千般理由，亦掩不住你手段之！”
孙权目露寒光，死死盯著刘贤，气得身子微微颤抖。
刘贤一声冷哼：“怎么？称孤道寡的滋味这般好？尚未享受够？真要等到朝廷大军压境，届时你拿什么抵挡？”
“孤要做什么，如何去做，不必你指手画脚。”
刘贤翻了个白眼：“前番我兵困吴县时，可没见你这般强硬。”
这等於直接揭了短。
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旁边的人无不心惊胆战，谁也不敢插话，厅中气氛紧张得令人室息。
就在这紧绷的弦即將崩断之际，一阵急促而清脆的环佩叮咚，伴著轻盈却带仓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令人室息的气氛，
“夫君！兄长！”是孙尚香的声音。
孙尚香刚从吴国太处归来，她今日陪吴国太礼佛，身上还带著淡淡的檀香味。
见屋中两人剑拔弩张，孙尚香不由得一愣。旋即，她的目光落在刘贤背上，整个人如遭雷击，
身形陡僵。
刘贤整个后背血跡斑斑，纵横交错皆是血痕，虽伤势不重，然乍一看去，却把孙尚香嚇得不轻。
“夫君！”
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她几步来到近前，纤细的指尖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抖，伸手轻轻摸了几下，生怕弄疼了刘贤，又把手收了回去。
“这...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孙权，那眼神已不復平日的敬畏亲昵，满是质问：“兄长！夫君是朝廷使臣，更是我的夫婿！你怎能...”
孙权被妹妹这突如其来的控诉与敌意目光刺得一室，方才的狂怒为这意外所打断。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想斥责这一切完全是刘贤咎由自取。
可看著孙尚香那雌虎般的神情，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脸色愈发铁青难看。
刘贤开口道：“尚香...莫怕。不关你兄长的事。是我...是我今日去了徐將军府上。”
“去做什么？为何会伤成这样？！”
“我向徐琨將军...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孙尚香惊得瞪大眼睛。
“为何？夫君，你为何要这般自苦？！”她眼中瞬间蓄满泪水，声音哽咽。
刘贤深深吸了口气，无比坦诚地说：“我今日去向他负荆请罪，正好也见到了你兄长，因为我散布了江东归顺、免税三年的流言。因为我想让江东早日安定，让战事早日平息，这才和你兄长起了爭执。”
“你”
孙权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冷哼。
孙尚香自然听懂了，她知道，也理解刘贤的一番苦心。
她猛地转身，不再看刘贤的伤，而是挺直身子，如一株在狂风中骤然挺立的青竹，直面她的兄长。
“兄长！”孙尚香的声音斩钉截铁，再无半分犹疑软弱，清亮得如同出鞘宝剑。
“夫君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应该明白。他背负荆条，去向徐將军请罪！他忍受这般血肉之苦，全是为了江东！为了我孙氏能在这乱世得以保全！为了避免江东再起兵戈，不忍生灵涂炭！兄长，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朝廷大势已成，你还要执迷不悟到几时？！”
她的质问如连珠箭，一句紧似一句，狼狠射向孙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