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不出。”柳三娘如实地道:“.只是锦衣卫、东厂的全部人马都听命於督主,詔狱也在他的管辖之中,想要对付徐小姐,自然是绕不过他的—我想,关於这事,督主必然知情。”
“师父。”徐弘远立即在旁请求:“我怕芳盈的身子骨承受不住,眼下看来,京城这事的水很深,恐怕一时半会弄不明白,要不我们还是先將她救出来吧?”
“你的意思是劫狱?”陈阳说道:“这事倒是不难,不过你要想清楚,一旦將她救出来,就等於是放弃了自证清白,定国公府的下场只怕就要与你南京的魏国公府一样了。”
“人都要没了,还管这国公的虚名做甚么?”徐弘远倒是想得开,只见他满不在乎地道:“我看芳盈也不像是乐於这名號的人,反倒还受其羈绊,倒不如一了百了,远离这俗世烦扰。”
“这是你们徐家自个儿的事,理当由你们来决定,我一个外人不好多嘴。”陈阳最终拍板道:“只是来都来了,也不能对你妹妹的生死不闻不问,这样吧,咱们先去那詔狱里头看看情况,
她若是愿意跟咱们走,带她出来也不过是顺手之事。”
柳三娘见陈阳如此说,心道这搬山道人纵使有些本领,未免也太狂傲了些,话里行间,竟直將那詔狱当成他自家的后园,那可不是个什么可以自由来去的地方。
出自好意,她提醒道:“.—·陈掌门,詔狱不仅聚集著东厂与锦衣卫的高手,更是由当时的道衍大师亲自设计修建,他乃是天纵奇才,才智不亚於当年的诸葛孔明。那狱里头机关重重、陷阱无数,更有奇门阵法的守护,即便是我们这些当差的,一时不慎,也容易在那里头迷失。”
巧了这不是,陈阳想著,破解机关布局恰是搬山道人的强项,如此正是专业对口,至於那自比诸葛孔明的道衍他陈某人可是亲自去武侯祠里转过一圈,不也安然无恙?
事实胜於雄辩,对於柳三娘的好意提醒,陈阳最终只是笑著应下:“好,陈某知道了如此,事不宜迟,今晚咱们就去那詔狱里头探探。”
“那正好!”李猴儿连忙道:“我们父女两个愿为陈掌门带路,女儿,你便替陈掌门做一回內应如何?”
柳三娘还未答话,陈阳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必麻烦,我知那东厂规矩甚严,而像这些干密探的,最忌讳的便是吃里扒外—-你想要她与东厂一刀两断,倒也不必急於一时,若是真干下了这事,说不定你们二位要被追杀到天涯海角,再也难像今天这般瀟洒。”
陈阳的通情达理,令柳三娘稍稍有些意外,她十分感激地看了陈阳一眼,屈身福了一福,“多谢陈掌门体谅。”
“哼,不过是一帮子朝廷鹰犬,又有什么好怕的?”李猴儿叉著腰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自与陈章门同去,正好顺道看看几个被关在詔狱里的老伙计..”
苗月儿也是第一次见李猴儿,感觉对方这老小孩般的性格很有意思,便打趣道:“哟,前辈在詔狱里头还有不少旧相识么?”
“多著呢!”李猴儿开手指数了数,“十根手指都算不完那些一般牢房里关押不住的人,都被锁到了詔狱里头,里头不少是江湖中人,有些甚至都被关了十多年—“
柳三娘自归义王府中出来的时候,已快要到傍晚,因出来得久了,她不敢耽搁,匆匆回去復命。
最后陈阳將她放出来后,只令其如实回稟自己的身份即可,但不要透露他们劫狱的意图,至於如何將谎言圆上,那就是柳三娘自己的事了。
想到李猴儿横插一脚,非要与那陈阳一道潜入詔狱,她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柳三娘心里想著,“有自家这不著调的亲爹作人质,那搬山道人当然不担心自己会反悔·—话说,那道人真的曾胜过燕大侠一招半式么?他年纪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怎会有这般惊世骇俗的修为?
满腹心事之下,走走停停,待得来到地方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聂立在柳三娘面前的正是锦衣卫镇抚司衙门,而詔狱便位於其后方。
此地由专人负责看守,高大的围墙足有四、五尺高,由玄铁浇铸了两扇极为厚重的大门,各有千斤之重,每日只在早、晚各开启一个时辰,用以交接换班等事项。
平日里除非有新犯人被押来,否则詔狱的大门必然是紧锁的,所谓有进无出便是这里最真实的写照。一旦被抓入了詔狱,纵使是身家清白的,也难挨得住那罗织罪名的十八般手段,最后难免屈打成招。
可以说,当被押入此地后,罪犯究竟是否清白已经不再重要。
从上空看,围墙里头是一片宽阔而低矮的建筑群,狭窄逼仄的房间如一口口小棺材,关在里头、手脚带著的犯人甚至无法伸直身躯,在进食时唯有如猪狗一般趴在地上。周围充斥著疫病之气,如同牲口栏一般的生活环境极为恶劣。可事实上,这只是詔狱最浅显的外层,关押的也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人,那些真正的重犯都被关押在地下,且每深一层,看守的严密程度就更上一个级別。
从詔狱外围经过,就能隱隱听到里头的哭豪,柳三娘今日莫名觉得这哭声有些疹人,所以並未在詔狱门口久留,她匆匆赶至镇抚司衙门,路上恰好碰见了同僚。
“二十三?你总算是回来了。”
一名面貌阴沉、脸上有著伤疤的汉子拦住了她,说道:“督主先前有交代,你回来之后便立即找他復命,他要亲自问话。”
“知道了。”柳三娘认出此人正是那马太监的亲隨之一,询问道:“不知督主现在何处?”
掌管厂、卫,有皇权特许的先斩后奏之权,看似风光无限,实际树大招风,也不知积累了多少仇家。那老太监秉承著狡兔三篇的原则,光是在这衙门之中便设置了多个住处,平日里谁也不知他会去哪处理公务,而那名亲隨的回答则恰好出乎了柳三娘的意料,也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
只听那亲隨道:“..—督主今晚在詔狱过夜,你与我一起去见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