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大档头,伏击
此言一出,柳三娘的后背就开始往外冒冷汗,虽然早知老太监会起疑,也提前预想了回答作为应对,可临到头来,猝不及防的一句说话仍令她感到莫大压力。
“这个—”柳三娘尷尬地道,“不敢隱瞒督主,其实这道人的底细並非是我探来的,而是靠著我爹”
“你爹?”老太监將抱在胸前的双手放下,信手玩弄起了腮边的一缕银髮,女子一般的行为在这监房昏黄灯光下更显诡异,“咱家之前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无父无母,打小便自己一人在这江湖上摸爬滚打么?”
前后说辞有异,若不是无心之失,那便是故意隱瞒,而但凡是东厂的番子们都知道,东厂的家法极其严格,比之国法还要酷烈得多。
若是不能给出个满意的解释,柳三娘今日只怕走不出这詔狱。
“稟督主。”柳三娘再不敢大意,地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道:“.*我先前说辞並非有意隱瞒,实是我八岁那年,家父因行窃事发而遭人追杀、最后坠下悬崖;家母又为保护他而被人打死,自此我便成了孤儿。直到前些日子,因一场意外,这才与他再度见面,才知他当年坠崖后侥倖未死,掛在了崖边的一棵树上—此番所言绝无半点虚假,还望督主明鑑!”
老太监绞动银髮的手微微一顿,面无表情地看著惊慌的柳三娘,阴势的双眼活像一条毒蛇,半天不发一言。
那瘦削身躯上,分明正散发著极强威势,致使旁边墙上灯火也为之不断摇曳。
如此气机显然不会出自一名寻常老人,白天不显山不露水的这名东厂督主,赫然也有著不弱的修为。
“!
被对方气势笼罩,致使柳三娘不知不觉间,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伏低的身子动也不敢动,
只紧紧咬著牙关。
直到片刻后,老太监才“扑味”一笑,收起那惊人的气势,慢条斯理地道:“也算你这小丫头有孝心,没用谎话来糊弄杂家,若方才你敢有半点隱瞒,哼哼—当日你与你爹重逢一事,早有眼线报之於我,倒是没想到,就关中李猴儿那副寒酸模样,竟然也能生出模样这般乖巧的女儿。”
“好了,坐起来吧,咱家方才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老太监继续道:“谁教你这么重要的事,竟敢一直拖到今日才说?”
在刚才的气势压迫下,柳三娘险些就彻底招了,眼下倒是暗自庆幸她最终坚持了下来,听老太监如此说,立马又继续解释:“不瞒督主,实是我爹一直想让我离开东厂,所以才不敢稟报此事.....”
“你那爹也是个老糊涂”老太监冷笑一声,隨后又和顏悦色道:“別怪咱家说话难听,他这人自己做飞贼也就罢了,还要拉上自己的女儿在这京城里吃皇粮当差,怎么也强过在江湖中担惊受怕。好了,既然话都交代清楚了,眼下也该论功行赏了,三娘,你进东厂也有两年多了吧?”
“托督主洪福。”柳三娘恭谨道:“到后日,我进入东厂就正好两年半了。”
“好。”老太监点点头,讚赏道:“你这人办事十分用心,又是个少见的伶俐人,功夫也算是不错,咱家看这位置也是该升一升了你是地字辈的二十三號,对么?”
柳三娘回答的声音十分洪亮,“是,督主!”
“那么,就把这『三』字去掉吧。”对於柳三娘的应答,显然老太监也十分满意,微笑道:“从今日起,你便坐这地字辈的第二把交椅。”
柳三娘大喜过望,立即又磕头答谢:“谢督主提拔!小女子定竭尽全力,以报效督主厚恩!”
“错啦,你报效的不是本督主,而是东厂,是皇上。”老太监虚握著拳,朝右侧比了比,敬道:“咱们能有今天,这一切都是圣上的恩德。”
柳三娘还能说什么呢?她只在脸上露出笑容,用力地点点头:“对!督主说得极是!”
老太监此次將柳三娘找来,不仅是要让对方办事,更是要验证对方的忠诚,也是一举两得。如今他的目的都已达到,简单又交待了几句別的,就令柳三娘退下,由侯二送回。
自那间班房出来后,如释重负的柳三娘忍不住长舒一口气,令一旁等待的侯二看著有些好笑。
“妹子,方才在咱们督主身旁呆著,滋味不大好受吧?”侯二调侃道:“你不知道,他老人家从前可是大內第一高手,如今就算稍有退步,收拾起你我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督主的气势真是我生平仅见”柳三娘吐了吐舌道:“与他相比,那些个名门正派的高手都是些酒囊饭袋,不堪一击。”
“也別这么说。”侯二倒是十分清醒,“佛道两家还是有不少高人的—好了,今夜也折腾得够久了,咱们赶紧回去吧,明日还要点卯—为兄在这里提前恭喜你升职了,从此,也该称呼你一句『柳大档头』了。”
虽身为三娘,却成了地字辈的第二人,如今更是东厂大档头之一,世事便是如此凑巧,
在东厂负责侦缉事宜的人,一般分为役长与番役,番役自然便是番子,而役长又被称之为“档头”,大档头的位置还在各档头之上,柳三娘此番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了。
“三娘说到底不过是个打杂的差役,哪里比得上二哥这锦衣卫世袭千户?”
二人就这么有说有笑,一改来时的匆忙,更有閒心交谈起了路边的事物。
望见隔壁班房內的灯光,柳三娘有意无意地问道:“二哥,你可知那间房里关著什么人?这人何德何能,竟能做咱们督主的邻舍?”
“你说那人啊”侯二漫不经心地道:“她就是定国公府徐家的小姐,如今关进来倒是也有小半个月了。”
不等柳三娘继续追问,侯二就主动道:“这姑娘倒是个经商的好手,常年在京城与关外两地跑,京內勛贵不少都在她手上发了些小財。只是发她的財倒也罢了,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意图谋害当今圣上,眼下进了詔狱还不肯说出幕后指使,嘴巴可严得很呢!”
柳三娘假装惊讶道:“哦?督主亲自出马,也撬不开这位徐小姐的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