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醉酒舞槊
夜晚,薛氏堡半山阁楼灯火璀璨,阵阵舞乐声传出。
薛氏子弟行酒令、投壶、掷般子.::.玩得不亦乐乎。
文艺些的就抚琴吹簫,拿出各自近来诗赋相互品评一番。
高谈阔论者也不少,薛强三子薛博就是其中依依者。
他披散长发、一身大袖衫、赤著脚,举著酒樽肆意谈笑。
清谈范围从世界之本末,圣人之有情无情,教法与天道自然一类涉及“三玄”的问题,再到南北之民风异俗、各派人物之点评..:::
薛博与一眾族亲兄弟、宾客爭得面红耳赤。
梁广却是听得头昏脑胀。
这些哲学、艺术问题,果然只有这群吃饱饭,不用为生计发愁的膏梁子弟,
才有閒情逸致去探討。
汾水黄河上的縴夫,平阳曲沃县的冶户,解县盐池的盐户,薛氏堡里的佃农庄客:
他们想来是没什么閒心去探究这些问题。
梁广对此类空谈也没什么兴趣,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粮食。
如何保证四方四千口迁徙军民,乃至平阳更多的流民百姓不饿肚子,才是他当下需要思考的难题。
今日这场酒宴,原本是为款待他而设。
主陪是薛铭、薛靖、薛泽,其余薛氏子弟都是主动前来凑热闹,都想看看他这位弱冠之龄的平阳太守长什么模样。
薛强露了一面,小坐片刻与他饮了几樽,便以年老体弱为由先行离去。
薛强年老不假,体弱却不当真。
在梁广看来,薛强身子骨,比在座的不少薛氏子弟都要健硕。
这位老宗长弄不好还能活一二十年,有他在,河东薛氏的主心骨就在,这座薛氏堡就能一如既往的坚固。
对待有薛强存在的河东薛氏,需要更加谨慎才是。
酒宴虽是为他而设,薛氏子弟却玩得比他更开心。
起初,薛泽和一些南祖房尚武的子弟,对他的猎虎传闻、南征经歷、平叛战事还比较感兴趣。
梁广挑了些说与眾人听,薛氏子弟们將信將疑,三分真诚、七分敷衍地恭维几句。
很快,薛氏眾人就对他失去了兴趣,各自凑聚成堆,玩乐著各自感兴趣的节目。
梁广这位主宾客,自然也就被晾在一旁。
薛铭年过四十,尚算稳重,只有他陪著梁广不时尬聊几句。
薛铭和崔显倒还算一见如故,毕竟是世家之交,年纪也相仿,有些共同话题。
梁广听二人谈论了儿句时政,当即对这薛铭失去兴趣。
相比起崔,薛铭无论见识还是远略都差太多,也就读了一肚子书,学问还算不错。
放在地方,能做一县之令。
放在朝堂,官不过五品,职不过宣教郎。
若薛强故去,接掌河东薛氏的是薛铭,梁广倒是可以把心放肚子里。
王镇恶也被薛氏子弟拉著喝了不少,迷迷糊糊趴在案几上打酒隔。
梁广与眾人连饮不停,酒量之奇佳引来一片赞喝。
二十余位衣著清凉的舞姬带著香风鱼贯而入,把酒宴气氛推至高潮。
薛氏子弟带著五六分醉意欣赏美人歌舞,阵阵鬨笑鼓掌好不热闹。
一曲歌舞完毕,舞姬们散开,去到各自服侍的郎君身边倚坐。
薛氏子第们搂看舞姬继续谈笑玩乐,举止亲昵,却也没在大庭广眾之下,做出什么有辱斯文之事。
梁广身边也倚坐一位娇娘,正是方才领舞的三女之一,姿色身段在眾女里最为出眾。
“娥奴,今晚可得好好伺候梁使君!”薛铭半是严肃、半是暖味地说道。
名叫娥奴的娇娘柔柔应了声,羞怯不已地偷看身边郎君,见他年轻俊挺,宽肩厚背身材挺拔,面庞一热暗自欢喜。
薛铭低声道:“娥奴乃堡中女乐之首,轻易不示人!
并州刺史王腾、驃骑將军张蚝、司隶校尉李易..:..都曾想重金求购此女,
皆被我薛氏婉拒!
梁使君今夜若是喜欢,我便做主將此女相赠!”
“多谢长君一番美意~”
娥奴环住他骼膊,有意无意磨蹭著。
梁广顺势楼她入怀。
“妾敬郎君~”
娥奴软弱无骨的身子紧贴著他,举著酒樽红唇轻启,一双媚眼在烛火映照下愈发春情涌动。
梁广手搭在她腰间,惹来一阵娇嗔,大笑著同美人连饮数樽酒。
薛铭微微一笑,不再打扰梁广和美人亲昵,自顾自地和身边侍姬饮酒。
娥奴一身媚骨,更兼相貌出眾,似梁广这般血气方刚的武夫,想来是抵挡不住如此诱惑。
一脸醉样的薛泽突然起身,朝著宴厅外大吼一声:“取我塑来!”
很快,两名僮奴抬著一桿马战长入厅。
薛泽一手夺过,提著长一步三摇地向梁广走去。
宴厅中说笑声略有止息,薛氏子弟皆向梁广投去戏謔目光。
“素闻梁使君有万夫不当之勇...
连那一代勇將张、张蚝將军,也对梁使君讚誉颇多!”
薛泽拄著长塑,打著酒隔,瞪著一双醉眼。
“泽斗胆,趁酒性请梁使君赐教!
我平生擅长用塑,听闻梁使君擅用蛇矛?
我、我这就命人取来~”
薛泽说话大著舌头,似乎已有七八分醉意。
薛铭伴装责怪:“梁使君是贵客,岂能在酒宴之上与你耍弄刀兵?还不快退下!”
薛泽摆手:“今日机会难得,还请梁使君指点!大兄你莫要多话!”
“喉~你啊~”
薛铭满脸无奈,“梁使君见谅!薛泽好武,平日里也总喜欢和部曲们切刀兵~”
梁广莞尔,薛泽醉酒是假,有意试探给个下马威倒是真。
既如此.....
梁广鬆开身边美人,笑道:“如此多娇娘在场,动刀兵岂非不美?倘若惊嚇佳人,还是我等罪过!”
薛靖道:“梁使君还是怜香惜玉之人!哈哈~不怕不怕!正好让美人们一睹梁使君渺水河畔,单骑闯阵射落晋军大的风采!”
一眾薛氏子弟也跟著起鬨。
“请梁使君不吝指教!”
“薛氏堡平日里时常习练军阵,对刀兵並不陌生,梁使君不用担心嚇著我们!”
“梁使君威名远播,虎將之名响彻关中,难道不敢在我薛氏眾人面前露一手?”
“梁使君是怕酒醉之下不敌,失了面子吧?”
薛铭故作严厉地喝斥道:“汝等休要对贵客无礼!
梁使君勇武非凡,连张蚝將军也亲口夸讚,岂能有假?”
一眾薛氏子弟嬉笑著,不停怂梁广应战。
崔面掛淡笑,他倒是不担心梁广会落败。
他更想知道,梁广会如何应付今日局面。
若是让薛泽太难堪,落了薛氏麵皮,总归有些不妥...
王镇恶早已被宴厅里的嘈杂惊醒,一看这架势,怎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气呼呼地站起身,就想代替梁广接下薛泽挑战。
“五郎!坐下”梁广及时出声喝止,慢吞吞站起身。
“君盛情相邀,我自不敢推辞...
梁广打了个酒隔,看了眼王镇恶,示意他稍安勿躁。
“只是....:”梁广绕过长案走到厅中,身形有些摇晃,似乎也有几分醉意。
“宴厅地方有限,不適合捉对比拼!”
梁广向眾人拱手,“不如我来为诸位舞,以助酒兴!”
薛氏眾人相互看看,纷纷鼓掌叫好。
以梁广今时今日之身份名望,为薛氏诸君舞助兴,传出去也能为薛氏大涨威名。
王镇恶拳地砸了下案几,今日见闻,让他对薛氏大为失望。
薛氏子弟竟敢让一郡太守为其舞助酒,真真狂妄!
昔日太子宫,兄长也不曾为太子符宏、广平公符熙、巨鹿公符睿当眾表演过武艺。
今日却要为一帮薛氏子弟舞!
王镇恶咬牙作响,他当然知道兄长如此自降身段所为何故。
为了薛氏那十万斛粮,为了迁徙军民两个月不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