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好一会,暮色深沉,夔奴手脚地走到御案之侧,“陛下,快子正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梁广抬起头,这才发觉已是夜深之时,眼睛也有些酸涩之感。
看了眼一旁厚厚一尚未批覆的章疏,不禁苦笑著摇摇头。
政务是处理不完的,还是劳逸结合为好。
“准备汤沐,今晚就在殿內歇息~”
梁广起身坤坤懒腰,过两日得到北宫校场骑射一日,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夔奴小声道:“陛下白天让奴婢去司马淑媛殿中传话,说是今晚过去歇息....”
梁广一愣,“朕说过这话?”
夔奴咧咧嘴,不知该作何回答。
“唔~”梁广沉吟了会,“传舆轿来,这就走吧~”
夔奴应了声,急忙下去安排。
过了会,一队禁中卫士护送下,梁广乘坐舆轿前往明綺殿。
明綺殿內,九嬪之首的淑媛司马令容侧身坐在妆檯前,未缩的乌髮垂散及腰,仅用素绸带松松束起一络搭在左肩。
她望著铜镜里那张未施铅华的脸,眉眼淡得似雨后的远山。
入长安宫城已过四个月,她只见过周主梁广两次。
她的新丈夫,那位大周皇帝的確非常年轻,虽是常年戎旅生活,肤色如铜略显粗糙,
却自有一股粗獷刚强之美。
第二次见面时,她偷偷仔细观察过,其实周主相貌俊挺,身材更是高大挺拔,从外表看就知是强横雄主。
也只有这样一位强人,才会利用迎亲为名,悍然出兵强占魏兴、南乡两个郡。
消息传至建康时,她已经跟隨送嫁队伍抵达襄阳。
想来,她的好兄长司马曜,好弟弟司马道子会气得暴跳如雷。
反正新任国使之一的南郡公桓玄是挺生气的,私底下没少大骂梁贼无信。
不过来到长安,覲见周主以后,对梁广推崇备至的,也还是他桓玄。
隨她一同嫁入周国的桓氏女君桓灵修,完婚后隨丈夫河东王梁安返回平阳去了。
而她留在长安深宫,迄今再没见过周主...
司马令容无声嘆息,今日前朝传话,说是周主今夜要来,可到现在也没个动静,想来是不会来了..:::
原本她早早沐浴焚香,听说周主不喜欢妆容太浓,便决定不施粉黛,素麵相迎..:.
准备了许久,却等到现在不见人影。
她做这些,固然有刻意討好的心思,可更多的还是为表弟傅弘之著想。
傅弘之隨她来到长安,数月来倒是把长安周边游歷一遍,每每书信都是对周主讚不绝口,更加坚定了留下来出仕的决心。
既然如此,她更有责任义务,帮助表弟儘快在长安立足。
可是她连周主的面都见不到,在长安又无其他人帮衬,越是等待越是心焦不安,自觉愧对表弟一路相隨。
司马令容紧裙褶,討好男人这种事她实在不擅长,若无傅弘之在长安苦苦等待,她一个人守活寡倒也无所谓,反正这么多年早已习惯。
可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表弟看想,
“唉~”
想著想著,司马令容又是轻嘆口气,似有道不尽的哀怨愁绪。
一名宫人匆匆赶来,难掩兴奋地低声道:“陛下快到了,淑媛快准备迎驾!”
司马令容先是一愜,隨即心里竟然涌出慌乱。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用平常心对待的。
可事到临头才发现,她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般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