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之兄!”刘牢之抱拳还礼,威严板正的脸上露出一丝笑。
来人乃是高素高怀之,官任淮陵太守,也是他的女婿高雅之的父亲。
二人既是多年旧友,也是老亲家。
“道坚,舱內一敘!”高素揖礼笑道。
刘牢之点点头,打了几个手势,一眾亲卫散开在码头警戒。
乌篷小船內,刘牢之和高素对案而坐。
“道坚此来行色匆忙,想来是军务繁重不便久留,故而我也不过多寒暄,还是开门见山为好....”高素笑著为刘牢之斟一盅温酒。
刘牢之略一頜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注视著他。
高素微微一笑:“世子允诺,只要道坚及时迷途知返,助朝廷击败叛军擒拿乱臣王恭,南徐州刺史以及都督青充诸州军事的职务,就全都由道坚来接任!”
刘牢之端起酒盅的手略一停顿,而后送到嘴边小啜著。
高素又道:“王恭是何性情,想来道坚比我更了解。王恭其人素来贵士人而轻寒素,以道坚的出身门第,久在王恭帐下又能有何好处?
若是王恭当真信任你,也就不会派何澹之单领一军隨你出征。
司马恢之据守牛渚渡,庾楷叛军难以越过大江天堑。
桓玄、殷仲堪此前已有夺占荆州之仇,就算能短暂联合,这一路叛军如今才过江夏,对於建康局势鞭长莫及。
王恭派遣道坚领军急攻,未尝没有借刀杀人削弱北府兵军力之意!
北府兵的確是把尖刀,可王恭若是知道自己握不住这口刀,又会作何想法?”
刘牢之默然片刻,“原来怀之不是奉会稽王之令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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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素讶然失笑:“建康战事全由世子做主,世子的意思,就是会稽王的意思,道坚不必多虑!”
刘牢之一口饮尽盅內酒,紧紧注视著高素:“王恭虽是北府统帅,可北府兵真正的精锐一直掌握在我手中,这一点想来会稽王父子也清楚。
请怀之回稟世子,事成之后,我要继承王恭的全部职务,京口防务交由我掌握,朝廷可以高枕无忧!”
高素大喜,“既如此,你我击掌盟誓,一言为定!”
二人当即三击掌,刘牢之没有久留,走下乌篷小船,站在码头上目送高素乘船西去。
过了会,一队骑兵沿著岸边赶来。
“阿父!”刘敬宣跃下马背。
“如何?”刘牢之负手而立,头也不回地问道刘敬宣道:“果如父亲所言,庾楷兵败牛诸渡,会稽王世子司马元显已入晋军新亭大寨!”
刘牢之点点头,“会稽王果然把建康防务交由司马元显负责.....”
刘敬宣道:“司马元显竟然想到利用高素搭桥说服父亲,倒是比司马道子更具谋略~”
刘牢之看了眼他,“为父选择归顺朝廷,你怎么看?”
刘敬宣沉吟了会,“王恭之才比不上昔日王敦、桓温,却一再藐视朝廷,即便得一时之势,想来也不会长久。
阿父及时脱身,也好过將来兵败遭到朝廷清算。
阿父想要谋求晋升,还是少不了朝廷认可。”
刘牢之嘆口气:“门第禁,让我们本就没有多少选择.....
刘敬宣笑道:“阿父应该早些让我知晓此事,总好过一个人在心里~”
刘牢之笑了笑,“我儿性情沉稳,今后成就一定远在为父之上!”
刘敬宣谦词了几句,又正色道:“不过会稽王父子也不可全信,阿父还是应当早做打算!”
“不错,等击败王恭,我就上表率军返回京口,不掺和建康朝局之爭。
只要坐稳京口,手中掌握兵权,朝廷和会稽王父子才会正眼看我们~”
当即,刘牢之和刘敬宣商量起兵细节。
“军中將校大多是我一手提拔,忠诚方面不成问题。
不过刘裕、刘轨、诸葛侃几人是何態度,我尚且有些拿不准..:.:”刘牢之又道。
刘敬宣笑道:“阿父放心,我与刘裕交好,定能劝其隨我父子起事!至於刘轨、诸葛侃,都是门第衰落之人,本就没多少选择~”
刘牢之頜首:“既如此,为父便把联络一眾部下之事交给你来办。”
“阿父放心便是!”刘敬宣揖礼。
半月后,建康战局发生重大变故。
司马恢之趁庾楷与牛渚守军僵持之际,派遣投效朝廷的武卫將军庾桓率轻骑突袭顿丘,焚烧粮草。
庾楷得知后方屯粮重地失守方寸大乱,司马恢之趁机从牛渚渡反攻,庾楷军全线溃败,
王恭得知庾楷兵败,急令刘牢之从竹里进军直趋建康。
王恭亲率一万中军从句容出发,作为后路军接应刘牢之所部。
不想刘牢之突然派刘敬宣率三千步骑掉头突袭王恭中军,中军多是士族豪强部曲联军,战力比之北府兵差太多。
王恭一战溃败,仅率数十骑逃回京口,却得知京口守將、从弟王爽已被刘牢之女婿高雅之所杀。
王恭只得继续向广陵逃亡,途中被何无忌追上生擒。
八月初,刘牢之押解王恭返回建康受审,司马道子歷数其罪状,將其梟首示眾。
刘牢之如愿以偿拜为南徐州刺史、都督青充诸州军事,接替王恭坐镇京口,成为控制北府兵的一镇方伯。
桓玄得知土恭被杀,果断於夏口袭杀殷仲堪,兼併其部眾,同时上表向朝廷请罪。
司马道子顺坡下驴,拜桓玄为荆州刺史,都督荆、襄、江诸州军事。
同年十一月,大周徐州都督向靖、豫州都督王懿各自领兵出击,连克钟离、济阴、盱眙、庐江、普熙十余郡,兵锋逼近大江北岸。
晋江州刺史王愉上表献降,周主下詔仍以王愉为江州刺史,同时派俱石子之子俱像出任江州都督。
隆安三年,大江以南刚刚度过一个相对平静的新年,建康朝廷突然接到急报,周主梁广已抵达襄阳,同时三万水军自巴东顺江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