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护所竣工的第三天清晨,董秀兰抱著一箱猫罐头站在空荡荡的墙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罐头边缘的金属稜角。原本总在这里等待投餵的三猫“大福”不见了,连带著它那四只总爱翻肚皮打闹的幼崽,只剩几根沾著晨露的猫毛粘在砖缝里。
“老谭!”她突然扯著嗓子朝食堂后厨喊,“大福一家子都没了!”
这一嗓子惊得谭凤英差点打翻整锅小米粥。灶台上蒸腾的热气里,老人们面面相覷。王松林握著扫帚的手抖了抖,扫把穗子在地上划出凌乱的弧线:“该不会是......”
“闭上你的乌鸦嘴!”董秀兰红著眼眶把猫罐头砸在桌上,玻璃罐相撞的脆响惊得眾人心头一颤。宋秋荣突然指著窗外惊呼:“快看院墙!”
斑驳的水泥墙头上,几枚梅状的血脚印在晨光中触目惊心。谭凤英抄起墙角的铁锹就要往外冲,被祁蓝带来的无人机操作员小周拦下:“谭奶奶,让我用热成像仪找找!”
当无人机升到五十米高空时,显示屏上的画面让所有人倒吸冷气:三十多只流浪猫正蜷缩在两条街外的烂尾楼里,几个戴鸭舌帽的身影在楼前货车旁来回走动,麻袋里传出微弱的猫叫声。
“是偷猫贼!”董秀兰抄起擀麵杖就要往外冲,被林悦的助理一把拽住:“已经报警了,但等警察来怕是......”
“等不了!”谭凤英扯下围裙就往门外跑,白的髮丝在风里乱飞,“大福刚生完崽,经不起折腾!”
烂尾楼里瀰漫著潮湿的霉味,王松林举著手机电筒打头阵,手电光扫过水泥柱时,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倏地闪过。“是大福!”董秀兰压低声音,看著母猫叼著幼崽往通风管里缩。楼下突然传来铁门晃动的声响,三个壮汉骂骂咧咧的嗓音震得空荡荡的楼体嗡嗡作响。
“快把麻袋装车!今天这批货要送狗肉馆......”
宋秋荣突然捂住嘴,她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之前投毒的摊主。谭凤英摸出老年机按下快捷报警键,把定位共享给祁蓝。当偷猫贼的脚步声逼近二楼时,董秀兰突然打开手机外放,刺耳的《最炫民族风》铃声在空荡的楼层炸响。
“谁在那儿!”
“跑!”谭凤英拽起腿脚发软的宋秋荣就往安全通道冲。七十岁的王松林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敏捷,抄起半块板砖砸向追来的歹徒。混乱中,大福从通风管窜出,锋利的爪子划过歹徒眼睛,悽厉的猫叫与人的惨叫混作一团。
当警笛声由远及近时,董秀兰正抱著瑟瑟发抖的大福缩在承重柱后。警用手电照亮现场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二十几个麻袋堆成小山,此起彼伏的猫叫里混著幼崽微弱的呜咽。谭凤英颤抖著手解开最近一个麻袋,三只浑身湿透的奶猫正挤在奄奄一息的母猫怀里。
“造孽啊......”王松林突然哽咽著蹲下,轻轻擦去母猫眼角的分泌物。这个总把“多管閒事”掛在嘴边的倔老头,此刻抖著手掏出隨身的老镜布,小心包裹住一只后腿骨折的橘猫。
连夜赶来的林悦站在救护车闪烁的蓝光里,看著老人们满身尘土却坚持亲手將猫咪移交兽医。当董秀兰第十三次拒绝医护人员包扎手臂抓伤时,她突然对著直播镜头深深鞠躬:“请给城市流浪猫绝育基金投一票,它们本不该经歷这些。”
次日清晨,幸福食堂门口排起长龙。举著猫粮的年轻人、抱著旧毛毯的主妇、牵著孙子的阿婆,队伍蜿蜒到街角。收银台上堆著五顏六色的捐款信封,最上面那个用歪扭的童稚字跡写著:“用压岁钱给猫猫买罐罐”。
谭凤英舀粥的手突然顿住:透明保温箱里,昨天救下的残疾橘猫正靠著热水袋酣睡,受伤的后腿裹著粉色纱布。王松林彆扭地把一包小鱼乾塞进保温箱,嘟囔著:“看什么看,吃你的!”
当林悦带著绝育手术车驶入社区时,大福正在庇护所的露天阳台上晒太阳。它警惕地嗅了嗅手术台,突然扭头叼起自己的幼崽,轻轻放在董秀兰围裙兜里。这个灵性的举动被直播镜头捕捉,瞬间衝上热搜榜首。
夜幕降临时,谭凤英在新建的领养公告栏前驻足。二十张猫咪照片在月光下泛著柔光,每张下方都粘著便签纸:“亲人狸求抱抱”、“独眼將军等英雄”......她忽然笑出声,泪珠滚落在“大福”的照片上——那是它蜷在烂尾楼管道里的抓拍,脏兮兮的毛团下护著四个雪白的小毛球。
远处传来幼猫细弱的叫声,董秀兰举著手电从树丛钻出来,头顶粘著枯叶:“找著最后两只了!小崽子跟我捉迷藏呢!”她怀里的玳瑁猫崽突然伸出粉爪,按灭了她鬢角的白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