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本官记得您曾说过东湖港供奉的水德星君,若情况紧急可以不用沐浴焚香,仅需准备些简单物品便能祈祷,您现在能否尝试与水德星君联络?”
岳永康想得很周到,既然鱼妖出尔反尔不拿信徒的性命当回事,与其回到东湖港再受刁难,不如趁著姜先生的两位小童子在侧,就先试著解决一下。
假如方才那轮圆月正是鱼妖施法,说明他良心未泯,还能请求姜先生与其说和,免得日后再刁难、降罪东湖港百姓:
如若並非鱼妖收回泛滥洪水,不如大胆些改换门庭,供奉姜先生请求他为百姓们做主彻底解决隱患。
李老夫人年逾古稀,將祭祀之法传授给子孙后就不再管这些,但事关重大,此时要是要请她老人家出马更有保障。
“没错,我確实能用简单物品与神明沟通。劳烦县令大人差人去准备三碗清水,寻九株香青草。”老太太折腾了大半夜还没休息,精神头儿依旧很好。
碗和水都是现成的,姜先生让大家扎营休息时分发食物,就有不少上好瓷器的碗。
洗乾净去水洼里留些清水即可;而香青草是常见的野草,仔细搜寻也不难得。
“县令大人是在为供奉犯愁吧?”老太太注视著圆月消失的方向,嘆气道:“按道理,水德星君频频显灵要求咱们供奉新贡品的时候,我就该出面与联络。只是儿孙们担心激怒对方,一味地低声下气祷告。
县令大人並非东湖港本土人士,不了解咱们这里的供奉。
其实最早之前,咱们东湖港供奉的是灶王爷。
村志里都详细写著,当时此地仅是流民匯聚之所,曹氏祖上在梦中得了神諭,开始正式供奉形成村落。但那时候东湖港人少、能供奉的贡品不多,灶王爷给的保护也弱,时不时还会遭荒野之上的妖怪祸害。
再后来,水德星君就来了。
据他所说,那所谓的灶王爷其实就是个假装神仙的小鬼儿,已经被他打死了。他亲自选择李氏作为新祭司,定下规矩开始供奉。
李氏子嗣不丰,到了我这一代男丁们病的病弱的弱,竟无一人堪当大用。为了李氏能延续祭司一职,我叔父满心不悦也只能捏著鼻子將重任交付给我。
当我看完祖上记载后,就一直怀疑水德星君也不是什么真神正仙。不过能护佑一方平安,他说是什么便是什么罢了。
每每与其联络,我从来不会苦苦哀求。相反,会將东湖港百姓的香火和供奉,当做筹码去谈条件。
他需要咱们的香火供奉,咱们需要的庇护,说白了这就是一场交易各持所需。既然能打死灶王爷,自然也有更厉害的能打死!
態度强硬些骨头硬点,对方也会权衡利弊。果然,我担任祭司时,都轮不到显灵恐嚇,但凡提起超出能力的额外要求,我就有理有据直接驳回了。
只可惜,儿孙们自幼生活富足贪生怕死,生怕惹怒了水德星君会招来洪水泛滥,一味地放低姿態,反倒叫对方有恃无恐。”
县令闻言不由肃然起敬,李老夫人不愧是担任六十年祭司的传奇人物,竟然能一眼看透本质就是一场交易。
“敢问老夫人,若能与水德星君联络,您要如何与其商谈?”
“呵,咱们都落到这地步了,自然是先问罪。”老太太冷哼道:“身为受百姓香火的神,贡品一点不少拿,水灾泛滥时却没了踪影,总得给我们个交代。且看他如何说,倘若实在抽不开身派遣神鸟前来搭救,倒也情有可原。
弄清楚水患原委,再谈今后要不要供奉、如何供奉。
像之前那样显灵恐嚇,要求以重宝为贡品,我们做不到便是死路一条,还供奉做什么?夜晚去往荒野是死,被水淹也是个死,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另寻出路。
反倒是一拍两散不受其庇护,最差也是与流民差不多,也没见所有的流民就都死了。咱们有渡口可以谋生,还能找个更厉害的神仙供奉。”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端坐在飞剑上巡逻的两个剑灵,压低声音道:“我瞧著那位姜先生就很不错,有真本事,说话也和气。最最关键的是把咱们凡人当人看,只是不知道人家收不收供奉。”
这不想到一块了嘛!岳永康点头表示赞同。
说话间,里卒已经將清水和野草杆准备好了呈上来。
点燃草杆,一股淡淡香气飘散开来,老太太看了看星象確定方向,面朝北摆开三碗清水开始虔诚跪拜祈祷。
三根草香燃烧完,又点上三根,直等到九根草香都烧完了,清水纹丝不动。
“县令大人莫要声张,免得引起慌乱。”她起身用极低声音道:“咱们供奉的水德星君,怕是走了。”
“走?”岳永康一时没反应过来,“去哪了?”
老太太面露难色小声道:“不是那个走,是.-恐怕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