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浑身的伤,屁股蛋上还有个血窟窿,周立成赶忙招呼人手:“快快快,来两个人,帮忙把他送家里去,让他媳妇,赶紧找人看看,弄成这逼样,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听到李建明说炸黑瞎子,而且被炸得很严重,一帮子来捕鱼的村民和知青,眼晴都一下子变得火热,有几个缀著要去看看,看能不能去捡个便宜。
周立成听到那些窃窃私语,骂了一句:“特么的,黑瞎子是个人都能打的?不想活的儘管去,想活的留下来干活,到时候出事儿,別特么怪我没提醒你们。”
一时间,湖面上鸦雀无声。
听到有黑瞎子,谁不心动?
可心动也得有那能耐啊。
若是蹲仓的黑瞎子还好说,可这炸出来了,见到人那不得玩命。
看看被送走的李建明,一个个心里也发忧,那就是血淋淋的教训,不敢在干活的时候提这事儿。
李建明的媳妇儿张茂秀在屋里正做著黏豆糕,听到外面传来焦急的呼喊声,赶忙丟下手头的活计,拉开门看了一眼,顿时愣住。
雪爬犁上躺著的满身血污的李建明,都不成人样了。
儘管对自家男人动不动就是短命鬼地喊,可真看到李建明变成这样,她也感觉像是天塌了一样,头晕目眩,身子一软,跌坐在雪地里,差点没晕过去,眼泪不受控制地骨碌碌地滚下来。
“大妹子,建明这情况严重,可不能哭天抹泪,得赶紧送去公社的卫生所,不然这条命怕是保不住!”
把李建明送来的人中,有平日里有熟络的,出声提醒了一句。
仿佛被雷劈得六神无主的张茂秀被这一提点,脑袋里算是有了点清明,
赶忙挣扎著起来,钻进屋里翻箱倒柜地找钱。
可是把藏钱的地方都给翻了一遍,手里头就只有可怜巴巴的六块八毛钱去看这么重的伤,这点钱怎么可能够?
她急匆匆地钻出屋子,破声哭了出来:“我这钱也不够啊—老少爷们,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眼下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將李建明送来的这些人了。
这话一出口,几人都面现难色,跟著把脑袋转朝一边,不去看张茂秀。
熟识的那人也犯难:“大妹子,不是不借,是实在没办法呀,这还没到年底儿,还没开始分粮分钱,手里边也实在拿不出来啊!
你去找队长、会计看看,看能不能从他们手里借点出来·队长他们在湖上凿冰眼—..”
没有別的办法,张茂秀只能去试试了,一路跟跟跪跪地朝著转水湖上跑草儿这两天跟著老葛转山里下夹子,没怎么呆在家里,加之屋天冷,李卫华难得呆在屋里,没有到外面去野,现在看到自家老爸被伤成这样,不省人事,也急了,地哭了起来。
他想了想,顺看大路朝北边跑,能想到的,就只有卫淮家里。
平素没少跟草儿在一起玩耍,也经常在卫淮家里蹭饭,那饭食,就不是家里能比,也让他隱约觉得,卫淮手里会有钱。
人命关天啊,那可是自家老爸,再怎么不成器也是,说不定求一求,能帮上忙。
他一路踩著咯吱咯吱的雪,跑得飞快,一路跌跌撞撞。
他还未到卫淮家门口的时候,张茂秀先跑到了转水湖,老远就喊了起来:“队长,求你,借我点钱吧!”
碰到这种事情,周立成也是头大,原本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他身为队长,该跟看送过去的,之所以没送,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
殊不知,张茂秀还是找来了。
“大妹子,不是我不借啊,手里拿的那都是公家的钱,我自己也没有,
这还没到年底结算的日子,我也拿不出来!
我要是不给你拿,於情於理说不过去,可要是拿了,这笔钱我咋添补?
要是说李建明平日上工积极,工分多还好说,可是,你也知道李建明他一年到头,整天想著跑山,正经上过几次工,现在还欠著队里不少钱呢,窟窿眼越掏越大—你叫我咋办?”
周立成把问题给拋了回去。
听到这话,张茂秀脸色地一下变得惨白,一点指望都没有。
周立成想了想,李建明毕竟是队上的人,撒手不管也说不过去,他给出了个主意:“去找史新民——-他是队上的赤脚医生,请他帮忙弄点草药包扎一下,再弄点草药喝一喝,其实到了公社卫生所,这伤也不见得能处理多好,除非到县里医院—韩来所,你不是有些从上海寄过来的青霉素嘛,拿来给建明打了吧,防著发烧,也能消炎—.“
韩来所,是最先一批到大河西生產大队的知青,也是最先和农村姑娘结婚定居的一批人。
黄岭开荒建点的时候,他们家也被分了过来。
现在听到这话,他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是给小猪崽买的。”
周立成一听这话,他算是领教韩来所的抠门了,没好气地说:“是人命重要还是猪崽重要?”
韩来所回答得斩钉截铁:“当然是猪崽重要!
“啊—..—”
湖上的二十多个汉子,纷纷朝韩来所看了过来,这话无疑让人跌破眼镜和三观。
周立成皱著眉头问道:“你倒是说说,怎么猪崽就比人命重要了?”
韩来所理由很充分:“买一只猪崽要三十多块钱,买豆饼糊猪食还要钱,辛苦点儿养大了还能卖百多块,那是我家里最值钱的家当,它要是病死了,我这百十元打了水漂不算,还把三十多块钱的老本赔进去,坑死人xd口说就以这段时间打渔,也往公社送了不少,你们当领导的,手头咋会没钱?”
他把问题又拋给了周立成。
周立成面色变了又变,狠狠地瞪了一眼韩来所,再看张茂秀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转身走了,走得失魂落魄,没有一丁点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