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过门槛绕过影壁,宽敞的庭院映入眼帘。
庭院內除了有一口水井,还有一个很大的晒场,地面由一块块打磨光滑的青石板铺就,板缝间偶有几株倔强的青草冒出头来。
庭院正前方即是高大的正堂,飞檐斗拱,雕梁画柱,很是气派。
丘古三迎刘炳文、彭刚师生二人於正堂落座。
获悉刘炳文是为彭刚卖田宅而来,丘古三有些失落。
刘炳文看出丘古三的失望,借著话茬点明彭刚是去年县试第二的童生身份后,丘古三面部的表情这才重新舒展开来,忍不住偏头多留意了彭刚几眼。
原来去年高中县试第二的来人子弟就是他。
果然是会读书的人,不仅模样周正,气度都和寻常人家的子弟都不一样。
来丘古三这典卖田宅的年轻来人子弟不少,可一个个进出都是哭丧著脸,胆小的后生仔甚至不敢抬头正眼瞧他。
像彭刚这种典卖田宅仍旧能保持泰然自若,见识到他丘家阔气的宅院波澜不惊,似乎还有点不以为意的来人子弟,丘古三还是头一回见。
刘炳文不说是他的学生,丘古三还以为彭刚是刘炳文的子侄呢。
丘古三看看彭刚,又瞅瞅自己那几个不爭气的儿子,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刘炳文当初开馆收学生,丘古三也曾让他的子侄上门求学,刘炳文不是以品行不端,资质愚钝,朽木难雕为由,愣是一个没收,这事让丘古三很没面子,到今天依旧耿耿於怀,他丘家的种就真的全都这么不堪吗?
“既是卖田宅,田契和地契带了吗?”丘古三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早有准备的彭刚非常爽利地从搭链里取出一个樟木盒子打开,一一拿出盒子里的田契、地契,连同一份家具和牲口的清单摆在桌面上,供丘古三查阅。
“丘先生,我卖田骨,连同我家的耕牛、鱼塘、还有六只小猪崽子,一起卖了。”
丘古三平日里被人叫惯了老爷,被一个童生称先生,丘古三颇为受用,笑眯眯地命僕役把算盘拿上来。
一手抓过算盘的丘古三一边埋头查看契书,一边拨弄被烟油渍得发黑的算盘珠子。
丘古三心里盘算著他在庆丰村附近有地,彭家的小院子他们丘家人自然是不愿意住的,但可以低价买下当粮仓、存放农具耕牛、给他丘家的长工们住。
这笔买卖不仅值,还能得刘炳文一个人情。
丘古三正一心二用,心里的算盘和手上的算盘一起打,一个年龄比彭刚稍小一些的丘家子弟看著嫻熟地拨弄算珠的丘古三,心中有些不忍。
他凑到彭刚身边,附耳低语提醒道:“我看你不像是走投无路的人,你家攒下些薄田也不容易,我阿爸开出的价不会太高,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多谢提醒,好意心领了,田宅我已打定主意要卖,绝不后悔。”彭刚谢过这位好心提醒的丘家子弟。
“九亩上等水田,按时价九两一亩,八十一两,八亩中田算你六两一亩,四十八两。”算盘珠子在丘古三手中劈啪作响。
“十六亩旱坡地,三两一亩,统共四十八两。五间瓦顶土坯房带半亩菜园,一个鱼塘及一应家具並牲口。看在刘先生的面子上,算你七十五两。
合计两百五十二两,你可愿卖?”
丘古三的心有点黑,可还没黑透,估摸著是看在刘炳文的面子上,想落刘炳文一个人情。
这个价格虽然低了些,彭刚还是能够接受,找其他大户,给的钱未必会比丘古三更高。
“愿卖,不过我想拿其中的两百两银子换丘先生在平在山红莲坪的九百亩山场。”彭刚说道。
两百两银子换九百亩山场?
丘古三闻言登时就怒了:“好你个不识抬举的后生仔!我是看在刘先生的面子上才给你好价的!平在山的山场虽偏,但山场里的好木多著呢!二百两银子就想换我九百亩的山场?你莫不是白日梦没醒?还是得了失心疯?
再说,二百两只是明面上的银子,交完契税,你到手的银子可远没这个数!”
“丘先生,容后生把话说完。”等滔滔不绝的丘古三说完,彭刚这才开口解释。
“是我的错,没把话说清楚,让丘先生误会了,这二百两银子,相当於租九百亩红莲坪山场三年,三年之后,照例按年交租,山租由丘先生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