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炮还未装填完毕,近两百名来势汹汹楚军已杀至炮台下。
把守炮台阶梯的三十多名鸟銃手朝登梯的楚军打了一轮排枪就下意识地往后撤。
见鸟銃手顶不住楚军,杨虎威大手一招亲自带著身边的亲兵和刀牌手顶了上去:“刀牌手隨我来!”
长枪在狭窄的炮台上难以施展,向荣派出夺回炮台的两百名楚军,亦是楚军中的刀牌手。
杨虎威的黔军刀牌手举著藤牌,边战边退,奈何楚军人多势眾,黔军逐渐被楚军刀牌手逼到墙角。
就在此时,大柱子心一横,抱著火药桶抓著一根火绳往前顶了上前,怒目圆睁道:“都给老子往后退,谁再敢往前老子就把火药桶给点了!”
楚军惊骇不已,生怕眼前的大个子黔兵脑子一热手一抖真把火药桶点了,下意识地往后退。
正当反正投诚的黔兵们在炮台上苦苦挣扎之时。
暂十一营已经捅散围堵营墙缺口的镇筸兵长枪阵,杀入三里墟的清军大营,暂十营和一营紧隨其后。
目睹三个营皆已杀入三里墟大营,土丘之上的彭刚令旗一挥,將作为预备队使用的四营投入了战斗,以期一鼓作气,直接拿下清军的三里墟大营。
虽然清军已经出现了溃败的跡象,但此时的清军並不缺兵力。
只要伊克坦布和韩永奇的一千黔军,两千二百乡勇团练愿意顶上,为楚军、镇筸兵贏得喘息之机,为向荣爭取收拢军阵的时间。
清军的局势也不是不可挽回,未尝会败。
然而向荣並不能像彭刚一样,对麾下的所有部队做到如臂使指。
伊克坦布、韩永奇的黔军,两千二百各族乡勇团练打顺风仗尚可,一旦战局不利,他们跑得比楚军和镇筸兵还快。
看见向荣的楚军和镇筸兵挡不住短毛,短毛已经杀入三里墟大营,追著楚军和镇筸兵打。
听到三里墟大营之內,銃炮声、喊杀声、兵刃钉钉錚錚的碰击声不绝於耳。
体力尚充沛的一千黔军和两千二百各族乡勇拔腿就往武宣城方向就跑。
而一直苦苦鏖战的楚军与镇筸兵,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向荣身边连传令兵都凋敝得所剩无几。
三里墟的血火之中,向荣披掛半解,满身尘灰泥浆,盯著阵地右翼。
那边本是留给黔军、乡勇的支援口,按理应在太平军主力推进之际由他们黔军和五百乡勇顶上来,截断敌锋。
但眼下,转身回望的向荣只看到一幕惨不忍睹的逃亡景象。
只见黔军的清江协副將伊克坦布、古州镇镇標游击韩永奇两人挥手带头奔逃。
他们身后的黔军乡勇一鬨而散、丟盔弃甲、兵器乱撒,几个没跑快的甚至被自家人撞倒践踏。
清军后军处处旌旗倒翻,鼓声寂灭,惊惶无序的逃阵仿佛决堤之水,直往武宣县城方向乱冲。
黔军和乡勇皆未战先溃!
“向军门!跑了……他们……全跑了……”见此情景,邓绍良跪倒在向荣身前,颤声说道。
“这就是……这就是朝廷给我的援兵?哈,哈,哈……这仗难道是向某一人的仗么?”向荣嘴角抽搐,笑得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
向荣身前的楚军、镇筸兵军阵被太平军左军打得节节后退,乱成一团。
镇筸兵和楚军也开始向后收缩,有的士卒边退边哭喊,有的直接丟了兵器逃跑。
原本坚守的阵脚被迫向后滑移,太平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炮声震得地皮都在发颤。
向荣,抽出佩刀,怒吼一声:“退!?退你娘的退!!老子打了一辈子仗,今日要死也得死在刀口上!杀手队!给我杀逃兵!”
话音未落,又是一股人流奔涌而来。
连向荣亲身边的几个督阵的杀手队亲兵也招架不住,扭头就跑。
向荣被人流这么一衝,一个踉蹌跌下马来。
“向军门快走啊!”邓绍良一把拽住向荣胳膊拉起向荣,“再不走就真就要被短毛围死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向荣怔怔地看著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溃兵,原以为能以血搏得一线转机,哪知黔军和乡勇竟如此不堪用。
明明清军占据兵力优势,又是据营而守,居然还是败得这么惨。
向荣颤抖著的老手收回佩刀,跟隨他多年的战马马咴咴嘶鸣,不安地刨著地。向荣迟疑了一瞬,终究,他咬紧牙关,一跃上马。
“……撤。”
向荣说出撤字的时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言毕,向荣跨上战马拨马转身,身后溃兵仍旧如潮水涌来,泥浆飞溅,尸体遍地,军旗,兵器四散,却已无人在意。
向荣夹马飞奔,消失在败兵的这股溃兵的浪潮之中。
他是朝廷的宿將,绿营的门面,此时此刻,向荣只是溃军中逃得最快的那个老兵,竟逐渐追上了抢先一步逃跑的伊克坦布和韩永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