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离心离德
“稟军门,潯州协千总张嘉祥求见,已在帐外候著,是否接见?”
楚军亲兵入帅帐向向荣请示道。
向荣轻轻“嗯”了一声,却並未即刻召张嘉祥入帐篷。
他选择先晾一晾张嘉祥。
向荣入桂虽久,但向荣入桂早期在桂林府剿天地会,中期扎营於武宣,直至半月前兵败后才灰溜溜地逃到桂平。
向荣和潯州协绿营没怎么接触过,寻常的潯州协千总向荣没什么印象。
可张嘉祥不是寻常的绿营千总,而是受招抚的南疆天地会悍匪,向荣多少听过张嘉祥的名字。
张嘉祥手下有些天地会残勇余孽,素以毒辣狠厉著称。
虽说张嘉祥受朝廷招抚已有八九个月,也得了潯州协千总的实缺。
但由於出身不好,加之林则徐入桂后广西不缺兵將,故而张嘉祥一直未能够得到重用。
张嘉祥原来是跟李殿元的。
现在李殿元已死,张嘉祥在潯州协又不受待见,不得不寻找能为他提供荫蔽,重用他,给他机会的新主。
换作是以往,受抚的天地会降將向荣確实看不上。
此一时,彼一时。
三次为短毛教匪所挫,向荣身边的楚军、镇筸兵连一半都没剩下。
林则徐临终前给了他两千三百闽勇和两千五百潮勇不假。
不过向荣现在的嫡系兵马偏弱,镇不住闽勇和潮勇。
从湖南招兵募勇、重振楚军又需时日。
就地於潯州府本地收纳些堪用兵將不失为良策。
向荣微微抬头,语气平淡地说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帘开之声响起,一个中上身量、背微微有些佝僂的汉子缓步进入帅帐。
张嘉祥已不復当初天地会悍匪之態,他向前一步,朝向荣一拜,说话的声音沉稳有力:“属下张嘉祥,拜见向军门。”
“潯州协绿营和楚军互不统属,你我何来上下级之说?”向荣不紧不慢地问道。
“你不在潯州协老老实实待著,来找本提台作甚?”
张嘉祥只是苦笑了一声,直言不讳道:“向军门有所不知,属下虽早降朝廷,然出身天地会,底细不好,桂平许多文武皆疑我诈降,说是『山中逆匪,不可信用』,处处掣肘,受抚近一年不过虚职掛名,无兵无权,事事掣肘。”
说到此间,张嘉祥顿了顿,抬眼直视向荣,眼中无訕媚之意,反而有几分不忿:“属下也曾將心比心,凡事谨言慎行,从未越雷池半步。却终究不过是满身旧案的会匪反贼,他们眼里,属下还不如一个出身清白的捐班庸將。”
向荣眼神微凝,並未表態,只是淡淡地看著张嘉祥,冷声说道:“口气不小!如此自命不凡,你觉得你不是庸將?”
“属下庸不庸,军门给属下个机会,一试便知。”张嘉祥挺起胸膛,目光灼灼,直视向荣。
“那你来找我,是觉得本提台这里不计出身?”向荣眉头一皱,问道。
张嘉祥略一躬身,一字一顿地说道:“属下此番冒昧拜访向军门非为诉苦而来,只是看得明白。林公、张公已逝,目下能支撑起广西大局的人,非向军门莫属。
向军门独撑楚军大局,正值用人之际。而属下也非无用之材,能制悍卒、可辨山路、能杀敌破营。只求將军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愿以实绩立名,不敢妄求官爵恩典。”
张嘉祥这个马屁把向荣拍得十分舒坦。
“你既有此心,本提台便给你个机会。”向荣微微頷首,说道。
“谢向军门收留!”向荣愿意收留他,张嘉祥大喜过望,跟著向荣,怎么著也比跟著李殿元或者刘继祖强。
“请向军门为属下赐新名!”
张嘉祥不希望日后旁人提起他的名字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昔日两广地区赫赫有名的天地会悍匪张嘉祥。
他想与过去的张嘉祥做个切割,趁此机会请求向荣为赐个新名。
向荣略一沉吟,提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个张字,后面的两个字,早忘了怎么写。
只得询问左右幕僚,国之栋樑的国梁二字怎么写。
一旁的幕僚赶忙在纸上补上国梁二字。
写毕,向荣將纸递给张嘉祥,说道:“你既已受抚,自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本提台希望你能成为大清国之栋樑,往后你就叫张国梁罢。”
“谢向军门收留赐名!自现在起,卑职便叫张国梁,定不负向军门所望!”张国梁大喜过望,忙不迭双手接过向荣手中写著他新名字的纸。
张国梁对潯州府的情况比较熟悉,纳了张国梁这位新將,向荣旋即让张国梁於潯州府招兵买马,扩充实力。
招兵募勇毕,向荣以执行钦差大臣遗命为名。
让熟悉广西的张国梁作为嚮导,匆匆急行军前往桂林,以保省垣无虞。
同样挥师北上,驰往桂林的还有江忠源的楚勇。
和向荣不同,江忠源北上桂林,除了落实林则徐临终遗命,把上帝会教匪堵截於广西境內外。
江忠源还抱有保卫桑梓的目的。
江忠源是湖南人,还是与桂北相邻的新寧县人。
太平军一旦由湘桂走廊进入湖南,有很大的可能进入江忠源的桑梓地。
无论是於公,还是於个人情感因素出发。
江忠源都不希望太平军能够入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