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盛纮认错,了结林噙霜
林栖阁,纱帐低垂。
林噙霜褪去钗环,斜躺在床上,端的是一副病弱西子的模样。
在她看来,盛纮素来是吃软不吃硬,只要自己装病,必会心软。
待过几日他怒气消了,再去跟前奉盏茶,说几句体己话。
事情便又能轻轻揭过,墨儿也能如愿嫁去梁家。
横竖这些年,回回都是这般过来的,那王若弗输就输在不会服软卖乖。
听到外头的脚步声,林噙霜知道是盛纮,她微微侧身,故意将白皙的手腕露在锦被外头。
“吱呀——”门被推开。
林噙霜轻咳两声,娇声道:“纮郎来做什么?别看人家,生病的人,难看的很~”
盛纮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配合着她,“霜儿可差人请郎中来瞧过了?”
“纮郎不来,奴婢怎敢惊动旁人,不过是心中愧疚郁结,吃不下睡不着的,熬着罢了~”
说罢,她弱柳扶风一般挣扎着坐起身来。
待将目光放在盛纮身上时,吓的脸色一变。
“纮郎……”
盛纮强撑着迈步坐在屏风后的软榻上,“别装了,起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林噙霜眼珠子滴溜一转,忙不迭来到他的身前跪下,哭诉道:“纮郎,这件事情墨儿就是一时糊涂,要打要罚,只管冲着奴婢来。”
“然后呢?”盛纮冷冷看着他,眼中再无往日的情意。
“总归已经闹成这样,外头风言风语都传遍了,不如即刻就去梁家提亲,定个日子把婚事给办了,大家脸上都好看。”
“以咱家如今的家世,墨儿虽是庶出,去她伯爵府当正头大娘子也是门当户对!”
“纮郎,你就答应奴婢吧。”林噙霜柳眉微蹙,小声抽泣着,好像随时要晕倒一般。
此话一出,盛纮心中一阵抽痛。
“风言风语……霜儿,墨儿她是你亲生的啊,为何非要这般糟践她。”
盛纮想不通她为何要干这等丑事,自己给墨兰物色的都是既有学识又有才干的男子。
即便外放去偏僻之所,有盛家的扶持,回京指日可待。
最重要的是,有这样的岳家,墨兰嫁过去根本无需看人眼色。
就如当年的王若弗一般,在家中叱咤风云。
“墨儿她打小锦衣玉食,聪慧伶俐,琴棋书画在家中哪样不是拔尖的。”
“我是罪臣出身不假,纮郎你当初和我苟且时,可从未在乎过这些。”
“你把墨儿配个三甲出身的芝麻小官,她至少要苦熬十多年才还能回京。”
“若是不成器的,墨儿一辈子能回来几次?”林噙霜捂着心口,声音尤为凄楚。
盛纮抬手拧了拧眉心,“可吴大娘子相中的是明兰。”
“你偏要用这等下作手段把墨儿塞进伯爵府,即便事成,你以为她往后在梁府能有好日子过?”
“为何不能,梁家六郎对墨儿情根深种,非她不娶,又是堂堂正正做大娘子的!”
“只要多带些嫁妆,风风光光的送她出门,梁家上下哪会有人瞧不起她!”
“纮郎你就疼疼墨儿吧,她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林噙霜抓住盛纮的衣角,一副梨带雨的模样。
“梁家是汴京数一数二的富户,多少嫁妆能够,你一个妾室,平日过的比大娘子还体面!”
“你原该和卫氏一样,安分守己,好好教养孩子,你看看墨儿,被你给教成什么样子了!”
“我告诉你,华儿回来了!”
“你身边这两个刁奴,刚出门就被太子殿下的人擒获!”
盛纮满眼疲惫与痛苦,他知道这件事情若想收场,非得把林噙霜打死不可。
“什么?太子殿下怎么会知道!”
林噙霜摇摇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皇城司监察百官,咱家如今是什么身份,一举一动都在太子的眼皮底下!”
“你个贱人,险些害了咱们全家!”
说罢,他抬抬手,一直侯在外头的冬荣将林栖阁的两个女使丢了进来。
女使跪伏在地上,抖若筛糠,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们……”林噙霜睁大眼睛,瘫坐在地上,转头抱紧盛纮的腿。
“纮郎,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为了墨儿的前程,一时糊涂!”
盛纮一把将她甩开,咬牙道:“一时糊涂?我看你分明就是蓄谋已久,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当初我清白之躯和你白日宣淫的时候,纮郎可曾想过我不知羞耻?”
林噙霜脱口而出,不知羞耻这个四个字,像把刀一样刺在她的心里。
盛纮也最没资格指责自己!
“霜儿,在你心中,我们之间一直都是这么不堪吗?”
林噙霜抬眸看着他,脑中快速盘算着。
老太太口口声声说要打死墨兰,消息也没传出去,甚至太子和华兰都出面了。
自己多半是没有活路了,既如此,又何必还要哄着他!
这些年,她早就装够了!
“是!”
“当年我身为林家独女,才气美貌家世样样俱全,原可嫁去勋爵人家做大娘子。”
“若非爹爹获罪,老太太刻薄,我怎会抛下廉耻,给你做妾二十年,忍气吞声遭人白眼,连带墨儿的婚事都要低人一等!”
盛纮听到此话,身形一晃,就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
“霜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明明是倾慕我的才气,对我情深不能自抑……”
他自顾自说着,感觉天都要塌了。
二十年来自己对霜儿掏心掏肺!
为了她不惜得罪老太太,得罪王若弗,没想到到头来,霜儿都是在骗自己。
“纮郎喜欢的听的话,霜儿都会说。”林噙霜扯了扯嘴角。
盛纮怒极之下,忍不住扬起手来,可他终是没打下去,反抽向自己的脸。
对林噙霜,终究还是有感情的。
只是为了自己和子女的脸面前程,不得不将她舍弃。
“将她捆起来,嘴堵上,等候发落。”
对看守林栖阁的婆子们留下这句话后。
盛纮不准冬荣跟着,独自一人摇摇晃晃,失魂落魄前往书房。
葳蕤轩,如兰哭累了,已经蜷在软榻上沉沉睡去,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王若弗被郎中瞧过,并无大碍,这会儿正抱着华兰哭诉个不停。
“撺掇女儿与人私通,还想散播谣言。”
“这贱人是觉得墨兰嫁不进豪门,便要拖着全家一块死啊!”王若弗恨恨说着,老泪纵横。
华兰拿着帕子,不停帮她擦眼泪。
“母亲宽心,好在事情没传出去,这次林氏唯有死路一条。”
“这贱人死了倒干净!可……殿下会不会因此厌弃了你?长柏他还在翰林院呢。”
想到这里,王若弗又是泪如雨下。
华兰轻轻摇头,握紧她的手,“殿下明察秋毫,这会儿让我回来,可见并未因后宅之事而迁怒。”
“母亲莫要多想,哭伤了身子,反倒得不偿失。”
王若弗盯着华兰,颤声道:“殿下没厌弃你就好,这事儿是你父亲种下的祸根,我是管不了了!”
华兰垂眸想了想。
“夫妻本应患难与共,这件事情,的确该让父亲自己料理,可母亲也别一直端着架子。”
“我知道,你难得能来家中一趟,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好。”华兰温婉一笑。
与此同时,明兰坐在靠窗的软榻上,双手抱膝,呆呆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
——
翌日,东宫,偏殿书房。
盛纮双目布满血丝,眼下青黑一片,显然一夜不曾合眼。
这会儿正战战兢兢的立在殿内。
“殿下,臣治家无方,纵容妾室做出此等有辱门楣之事,臣罪该万死!”
说罢,他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赵晗站在案前,负手而立,垂眸看着盛纮,并未言语。
殿内一时间安静的可怕,直到他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
赵晗才沉声道:“往日盛大人偏袒妾室的名声,扬州可是人尽皆知啊。”
“府上卫小娘生产当日,若非六姑娘前来请孤,只怕府上,还得闹出两条人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