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下一秒。
“君父饶命!”
鄢懋卿忽然哀嚎一声,竟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凄惨的哭声回荡在殿内,
“微臣知道错了,微臣再也不敢了,微臣也是忠臣,微臣方才虽然聒噪了些,但也是在用心为君父查案啊!”
“……”
黄锦、陆炳和陶仲文都不由心生鄙夷,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你那手指呢?
直到现在你还不速速放下,指着陶仲文(我)作甚,你还说你知道错了?
“哼!”
朱厚熜冷哼一声,拂袖道,
“念你初犯,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将你刚才的推断再说一遍。”
“谢君父开恩!”
鄢懋卿怎会不明白朱厚熜这话究竟何意,当即擦了把眼泪又转口道,
“既然割采宫女用作炼丹药引的事君父并不知情,那么那些参与此事的方士巫师更加该死,这干逆贼为龙作伥,欺君罔上,既坏君父名声,亦坏君父道行,甚至敢利用此事行谋逆之事,宁杀错不放过,断不可留!”
“……”
黄锦和陆炳内心复杂,这货今日是和陶仲文杠上了啊?
惹不起,真是惹不起,陶仲文不过说了半句不利他的话,今日就非要横着出去不行么?
“……”
陶仲文如今心中也不自觉的后悔起来,真想撕了自己这张破嘴。
这人不会是属狗皮膏药的吧,就半句话啊,至于如此死缠烂打,一点余地都不留么?
朝堂上的官员要是都是这种玩法的话……
只怕不知道能有多和谐,毕竟不斗则已,一斗就不死不休,谁敢轻易去斗?
“重说!”
朱厚熜眉头也皱的更紧。
他有心化解两者间的矛盾,将此事重新拉回清查逆贼的正事,而不是看鄢懋卿与陶仲文围绕割采宫女用作炼丹药引的事斗个没完没了。
毕竟围绕着这件事这般吵来吵去,无论如何都必将牵扯到他!
当然,鄢懋卿的话他也并非没有听进心里,他也已经将逆贼的范围锁定在了这干方士巫师之中。
只不过就算他这么想,也不能这么承认,更不能如鄢懋卿说的那般“宁杀错不放过”。
否则死的人越多,影响就越大,尤其在限定人犯范围的情况下,更是为外界指明了一个方向,反倒越容易引起这方面的非议,传出这方面的谣言,这是他绝对不愿看到的情况!
另外。
朱厚熜心里也清楚,陶仲文并非主攻炼丹之术,割采宫女用作炼丹药引的事他也只是一个知情人。
况且陶仲文对他而言,还有其他的用处……
“……”
陶仲文见状心中一松,他已经明白了朱厚熜的心思。
或者说朱厚熜此刻的心思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亦是他敢谋划这次行刺的原因之一。
然后。
他就听到鄢懋卿忽然又斩钉截铁的重新说道:
“微臣认定这逆贼就是陶仲文!”
“诚如微臣此前所言,在微臣心中,可以窥得天机,觅得成仙之路者,唯君父一人,其余人等皆是凡夫俗子,陶仲文也不例外!”
“然微臣听闻,君父十八年南巡时,曾询问陶仲文异象征兆,陶仲文答曰主火。”
“当夜行宫果然失火,宫人死者甚众,皇上亦险些受难。”
“凡夫俗子之身,却可窥得君父都不得知的天机,在微臣眼中绝非天灾,恐怕是人祸!”
“而此事中的受益之人,除了舍身救驾的陆指挥使,便唯有陶仲文一人,这便可以成为他的动机!”
“微臣还听闻,去年段朝用以妖言欺君,君父险些听信谗言退隐深宫。”
“恕微臣直言,皇权绝非儿戏,君父退隐容易,再回来恐怕难如登天,岂不闻赵武灵王之难?”
“陶仲文知道此事却不反对,反倒在君父询问时表示支持,叵测之心昭然若揭,这亦可以成为他的动机!”
“除此之外!”
“微臣推测,自那日微臣前往西苑面圣,直抒胸臆之后,陶仲文忧心失宠,恐怕没少在君父这里说微臣的坏话。”
“请君父细细回忆,若陶仲文果真有此行为,那么这便又是一个铁证!”
“陶仲文既忧心失宠,又怎甘心坐以待毙,便有极大的可能似那些宫女一般铤而走险。”
“倘若君父因此遭遇不测,他便可趁改朝换代之际隐退,好过失宠之后不得善终!”
“因此微臣方才才说,逆贼已经自己跳出来了!”
“君父,微臣此言皆出自一片忠心,恳请君父三思圣裁!”
种葱!
疯狂种葱!
不管这件事究竟是不是陶仲文干的,反正他早已死有余辜,鄢懋卿此刻只咬定一件事:
对已经明显想要自己性命的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