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江乡,先到了乡政府,阿坝的干部就在这里等著他们。
“你好,刘作家,徐作家,扎西德勒,欢迎来到阿坝,我是阿坝统战部的索泽郎!”
“扎西德勒!”
黑髮亮的皮肤加上口音,刘一民不用猜就知道是藏地人。四十岁左右,身材精瘦,身上的衣服是藏族的传统服饰,长袖藏袍和松吧鞋,
阿坝的海拔高,气温就低。好在在成都的时候,当地的同志就提醒过,刘一民和徐驰两个人在当地买了厚实的外套。
索泽郎邀请刘一民和徐驰在三江乡的食堂吃饭,吃的是並不是藏人的食物,是正经的川菜。
汶川这里汉人也特別的多,三江乡在汶川的南边,因地处西河、中河、黑石江三水交匯而得名。一边吃饭,索泽郎一边跟刘一民介绍起来,这里的情况。
“这里以前是瓦寺土司的地盘,瓦寺当时的土司叫做索衍传,牺牲的藏兵基本上都是邛崍山下的藏族子弟。你们休息一会儿?还是吃完饭直接去看一看辫子坟。”索泽郎问道。
“直接去吧,先去祭拜一下英烈。”刘一民说道,徐驰也表示赞同。
去的路上,索泽郎详细地讲起了以前的那段歷史:
“索衍传当接到清政府的命令后,索衍传就派自己的土舍(土司属官)索文茂聚集自己手下的藏兵,瓦寺土司並不是什么太大的土司,手下的藏兵有限。
2000名藏军中还有另外两支部队,瓦寺土司守备哈克里,大金川土司千总阿木的两支藏军一起开赴寧波。瓦寺土司举行了盛大的壮行仪式,当时洁白的哈达和號角声,响彻整个岷江....“
这支藏军的赶到使当地督办浙省军务的统帅奕经欣喜雀跃,因为这是他手下的最后一支援军。
援军带著的虎皮帽子,让奕经觉得胜券在握。因为他认为洋人是“羊”,虎皮帽子就是“虎”的意思,手下有虎,当然杀得了羊。
藏兵被奕经下令为先锋部队,带著各省的部队,扑向寧波城。哈克里和阿木和这群藏兵英勇顽强,但是主帅不靠谱,其余的部队也不靠谱,加上装备也落后,最后几乎都牺牲在了战场上。
土舍索文茂带著藏兵埋伏英军,斩杀百余人后因功被清政府授予翎顶戴。
哈克里和阿木战死,他们的塑像在当时纪念参战阵亡將军朱贵的“高节祠”,阵亡將士的坟墓被称为百丈坟。
等索泽郎讲的差不多了,他们的吉普车停在了辫子坟的不远处。刘一民和徐驰看著这稍显简陋的墓地,他拿著相机拍了不少的照片,这些照片以后话剧布景都用得到,可以做参考。
“他们都是英雄啊!”徐驰感嘆道。
四人站在坟墓的前边,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三江乡驱车转了转,徐驰遥遥地指著远处的山脉说道:“那就是邛崍山,邛崍山养育了不少英雄儿女啊。那边是金川、乾隆爷损兵折將才拿下的金川。”
大小金川之战,位列乾隆爷的十全武功之二。
“那边被挡住的应该有夹金山吧?”刘一民问道。
索泽郎说道:“正是夹金山,是我们前辈往北走翻越的第一座雪山。”
“在这座山上我们损失也很惨重啊!”刘一民感嘆道。
徐驰和刘一民的笔记本上,不断地进行著记录。索泽郎不好意思的坐在刘一民身边,询问他写过什么作品,他只知道刘一民是作家,至於写了什么,他不太清楚。
徐驰乐呵呵地坐过来讲了起来,听完后,索泽郎说道:“刘作家,你年纪轻轻原来如此厉害。
我们这里也有不少汉地过来的年轻人,他们都很能吃苦,刚开始来的时候不適应,现在已经成了我们阿坝的一部分了。”
在阿坝有不少过来帮扶的干部,也有一些分配过来的年轻人,战斗在各个岗位上。
转了一圈后,回到了乡政府,他们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后,开始一路缓缓的前往阿坝的其它地方。
刘一民看著徐驰说道:“老徐同志,你这身体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会缺氧,我看你今天除了说话慢了点外,整个人也没什么异常。”
“这里毕竟不是太高,我要是连这里都上不来,那乾脆不要来了。”徐驰的脸有点红,但相对来说还很健康。
刘一民隱隱的感觉到有点缺氧,但並不难受。
他们住在乡政府的房子里,办公室打个地铺就当床了。晚上三江乡的乡政府的乡长还有其余的工作人员都围在他们的地铺旁边,一边劝酒,一边听他们讲燕京和南方的故事。
大家问的最多的就是,天安门到底有多大,门前的马路是不是特別的宽?又问有没有见过老人家?徐驰当然是见过的,还请教过老人家是怎么作诗等问题。
徐驰成了最受大家欢迎的对象,纷纷问徐驰当时的情景,徐驰得意的讲了起来。
此后,他们每到一地,当有人得知他们从燕京来的时候,都有人问相同的问题,还有藏族人眼含热泪地告诉他们:“是他派了金珠玛米来解救我们的。”
司机老王每次听到有人说金珠玛米的时候,脸上总是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自豪感,用手拉一拉自己的衣下摆。
“我跑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成了金珠玛米,刘作家,当初解救的人,刚解救的时候,脸上还是非常麻木,根本不敢相信。跟我当时出去后,见到第一个解放军时,就是一个样子。”
老王讲起当时跟著部队回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出感慨的声音。
看到这场景,刘一民不由自主地想起《农奴》里面的台词:“他们是打碎铁索的兵啊.....东方出了一个顶红顶红的太阳...—“”
第二天凌晨,天很冷,三江乡的藏地同志,將身上的藏袍送给了刘一民和徐驰,两个人想留下点钱,被对方严词拒绝了:“同志,我们是同志!”
往里面的道路愈发难走,弯弯绕绕。
风轻轻地从耳边吹过,响起一道慈祥的声音:“小娃娃,替我去看看嘛。当年走的匆忙,没能仔细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