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从明年起也得干这种事不成?”
1933年12月24日。
哪怕此时轴心国的阴谋正在暗处悄然滋长,仍旧要像是在享受残存不多的和平似的,皇宫里正为圣诞前夜举行盛大的舞会。
莱因哈特参加舞会,却看见姐姐芙蕾德莉卡身边围满了追求者,不由得苦笑著摇了摇头。
明年他也將成年。
到时候,他也该像芙蕾德莉卡一样正式踏入社交界,寻找结婚对象。只是眼前姐姐在婚姻市场上奔走的样子,实在让他打心底生出厌烦。
“哥,你担心什么呢?你又不用像那些人一样,连肝胆都掏出来似的献殷勤。你只要站著不动,小姐们就会蜂拥而至。”
“我就是討厌这种事啊,克里斯蒂安。”
听了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克里斯蒂安的话,莱因哈特重重嘆了口气。
作为长子,他当然清楚自己必须迎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来延续家族血脉,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陷入那种令人头痛的局面。
『更何况,多数靠近我的女人,看重的並不是我,而是父亲和我们的家族。』
这也是芙蕾德莉卡身边追求者蜂拥而至的原因之一。
且不论她身上混有的皇室血统,她还是皇帝的外孙女,同时又是汉斯·冯·乔的长女。光是这些名头,再加上她那无可挑剔的美貌,就足以令年轻的求婚者们为之倾倒。
“看样子,弗蕾迪姐姐倒是乐在其中啊。”
“姐姐就是姐姐嘛。”
原本就是那种不站在所有人头上便绝不安心的女子。与其说恋爱,她更喜欢沉浸在书本里。而与此相比,莱因哈特更像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
“话说回来,哥你觉得他们当中,谁最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姐夫?”
“这个嘛......有几个人呼声很高。”
比如奥托·冯·哈布斯堡大公——奥地利-匈牙利帝国皇位继承人,去年访德时便对芙蕾德莉卡一见钟情,如今留在柏林的时间甚至比在维也纳还多。
还有梅克伦堡-什未林大公的次子克里斯蒂安·路德维希公爵,那模样几乎像是姐姐的贴身侍从一样,一刻也不肯离开。
更有传闻,说是他们的堂叔,希腊王子保罗斯,也已向姐姐求婚。
不过父亲对此颇为不满,原因不是十三岁的年龄差,而是血缘过近。
“还有朱公子呢。”
克里斯蒂安抿嘴偷笑,指向人群中正用小狗般眼神望著芙蕾德莉卡的朱奠煊。
然而,他在这群求婚者中分量极轻。
虽说是皇族,但所属的那个朝代,早已消失已久。
如果他有野心,也许將来能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復辟王政,可问题是,朱奠煊本人看上去並没有成为王的意愿。
父亲也说过,若是大明能復辟,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若朱公子真想迎娶芙蕾德莉卡,那就必须拿出能令父亲和姐姐都心服的其他筹码。
“算了,我们说再多也没用。最终的选择还是在姐姐手里。”
“嗯,说得也是。”
“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的是国际局势。”
自从墨索里尼提出“欧洲的国际关係將以巴黎、罗马、华盛顿和马德里相连的线为轴心而改变”这句话后,法国及其盟友们便被称为“轴心国”。他们正磨礪著爪牙,隨时准备撕咬德意志帝国。
而远东局势同样动盪。
去年,日本首相被军官刺杀,此后日本便迅速向轴心阵营靠拢。
就在最近,父亲提及,因一位被称为“东北王”的將领积伤成疾不得不退出战场,日本的侵略野心更是急剧膨胀。
他们甚至还挑起了热河事变,图谋进犯山海关。儘管日军最终败退且损失惨重,但日本政府却藉此乾脆退出了国际联盟。
因此,欧洲的知识分子们都忧心忡忡,口口声声说:五年之內,第二次世界大战必然爆发。
“要是爆发战爭,哥你也会去参战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本来就打算从军,所以无所谓。但哥你不一样吧。”
听到弟弟的话,莱因哈特沉默了。
没错,他厌恶战爭。与其说厌恶,不如说是由衷的憎恶。
“可我还是得去。”
毕竟他是霍亨索伦家族的子嗣,是德意志帝国的贵族。
当祖国陷入危机,个人的喜恶都必须让位於职责。
“那你最好早点结婚。”
“什么?”
“说不准哪天出事,总得先留个后吧。”
“唉......竟然还真会变成这样啊。”
莱因哈特露出疲惫的神情,无奈地笑了笑。
不管怎样,终究逃不开命运——结婚这一关,迟早要面对。
......
“从今天起,这个孩子就由戴高乐上校您来照顾。”
1934年的晨曦初升之时,刚刚晋升为上校的戴高乐呆立著,茫然望向那个怯怯地注视自己的小女孩。
这孩子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家里?
隨后,戴高乐眼前那个即便把年纪再往上拔,也不过是十几岁,正是懵懂稚嫩年纪的国家骑士团成员,解释了她的存在。
“说是我要照顾的孩子?”
“正是如此。依照弗朗索瓦·德·拉·罗克执政官的命令,为了对『教化对象』的子女进行社会再教育,便將他们交给像戴高乐上校这样对祖国忠心耿耿的爱国者家庭收养。”
所谓“教化对象”,就是那些被押往马奇诺村,或被当作示眾而处决的社会主义者、反政府分子的孩子们。如今,他们被强行与父母分离,其中一个,就被硬生生丟到他的家门口。
“......虽说法律刚通过不久,但没想到他们真敢这么做。”
祖国究竟在去往何处?
戴高乐只觉头痛欲裂,胸中翻涌著难以忍受的愤懣,几乎要呕吐。
“......这是一项崇高的使命,为了在拉·罗克执政官的领导下净化伟大的法兰西,希望您能全心承担。”
说话的无名骑士团员,脸上也显出勉强压抑的神色,仿佛在极力掩饰心中的不安。
戴高乐原以为眼前这人只是那些不辨是非、爭先恐后投身骑士团的年轻莽夫之一,没想到竟还留有一丝良知。
“你叫什么名字?”
“弗朗索瓦·密特朗(fran?ois maurice adrien marie mitterrand),上校阁下。”
面对戴高乐带著好奇的询问,年轻骑士挺直身子回答。
戴高乐当然不会知道,他眼前的青年,日后会与自己一同成为法兰西最知名的总统之一。
不过此刻,他仍只是战间期眾多迷失方向、做出错误选择的年轻人之一。
“你得再学会一点——如何隱藏自己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