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枚二等功奖章,边角还沾着点暗红的印记。
他喉头滚动两下,终究没问战场的事,只拍了拍儿子后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进屋后,许成军才看清大哥的全貌。
他浑身至少有三成皮肤带着伤痕:右手手背布满细密的烧伤疤痕;脖颈处有块不规则的浅疤,延伸进衣领;最触目的是左臂的绷带,渗血的地方已经发黑,显然伤口没愈合好。军装左袖有个整齐的补丁,针脚细密,不像军用针线包的手艺
“哥,你这伤……”
许成军声音发涩,刚开口就被打断。
“参战的时候碰的,小场面。”
许建军扯了扯军装,试图遮住疤痕,“对y反击战,我们连负责穿插,遇到炮火突袭,没躲开。”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是,这些伤疤.
陆秀兰早已红着眼圈去厨房热菜,许志国默默给儿子倒了杯热水,杯沿碰到建军受伤的手,他猛地缩了下。
“这伤口?怎么没养好回来?”
许志国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心疼。
“在前线医院处理过了,就想先回家。”
许建军喝了口热水,喉结滚动。
“部队给了探亲假,我顺路去了趟黄家村。”
“黄家村?是思源哥家?”
许成军心里一紧。
黄思源当年是大哥的小跟班,从小长在大哥的屁股后面。比大哥小一岁,当年听说大哥要去报名参加三线建设,二话不说就跟着许建军一起去三线,后来又一起参军,亲如兄弟。
许成军还记得黄思源当年经常跟他说的一句话:你大哥性子淡,注意也正。但我知道他真关心我们这帮小兄弟,更关心你和哓梅。以后学校里有事别强出头,找你思源哥我,我帮你。
思源哥他
许建军的肩膀垮了垮,眼神暗下去:“思源他……在穿插任务中失踪了。”
他从军用挎包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搪瓷缸,缸身上“为人民服务”的字迹被弹片划得模糊,“这是他的,我在阵地找到的。”
搪瓷缸边缘有个豁口,内壁还沾着点褐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
许建军摩挲着缸子,声音低得像耳语:“那天雾大,我们被打散了。我回头找他,只看到这个缸子和满地弹壳。部队认定是失踪,可我知道,他没回来。”
许成军怔住了。
晓梅捂着嘴没敢哭出声,陆秀兰端着热好的炖肉进来,听到这话手一抖,搪瓷盆差点落地。
“那孩子……多好的娃,从小长在咱家,上次还跟着建军一起回来过”
她别过脸抹眼泪。
“我在前线多待了半个月,找遍了附近的山坳,啥都没找到。”
许建军的声音发颤,“后来部队催着撤军,我才带着思源的二等功勋章去了黄家村。他爸妈都是本分人,看到勋章就哭晕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