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守易型,海棠,你之前说的,我忽然相信了,我们真的可以做到。”陆良辰轻声说著,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
“我们一定可以做到。”姜海棠目光坚定。
“同志们,外国人的机器不是神仙造的。他们能卡我们脖子,我们就能掰断他们的钳子!”陆良辰忽然掷地有声地说道:“从今天起,成立技术攻关小组,人员组成,等厂里研究决定。需要物资,全厂优先调配!我们以后再也不能重蹈今天的覆辙。”
工人们面面相覷,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陆良辰说了什么。
不知谁先喊了声“干他娘的”,车间里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应和声。
姜海棠望著陆良辰坚毅的侧脸,突然明白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莽撞,而是一个党员的担当。
她默默从工具箱里取出自製游標卡尺,在眾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向机器核心部位。
“大家看这里,y国人故意把公差放大0.1毫米,就是要让轴承提前报废。”她指著轴承座上一处细微的刮痕,“他们希望我们能一直被掣肘,我们要做的,就是避免被掣肘。”
有一名钳工师傅凑近一看,猛地拍大腿:“龟儿子!这是存心的!”
“我建议,从现在开始,我们著力於研究机械国產化改造,对我们厂里的进口机械进行一次改造,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情况。
对於姜海棠的这个提议,大家竟然都没有表示异议,大家都觉得,这是正常的,应该做的。
等这些事情结束,已经到了中午。
此时,车间里还残留著技术討论的余温,但姜海棠已经迫不及待地衝出车间了。
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
从城风尘僕僕回来,迎接她的就是这台卡住全厂咽喉的进口机器,连续不断地加班、调试、攻坚,让她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
她甚至没时间好好抱抱小桃子,小傢伙应该很想念她了,尤其是这几天,连陆良辰都在忙著,小傢伙见不到父母,会更加难过吧?
此刻,她心里都是思念,小桃子那张一个月未见、不知是胖了还是瘦了的小脸,还有想像中她委屈巴巴的眼神,愧疚感几乎將她淹没,她归心似箭。
她一路狂奔,顾不上擦去额角沁出的汗珠和沾满袖口、前襟的深色油污,直奔厂办幼儿园。
跑到幼儿园扇油漆斑驳的木门前面,小傢伙们都在院子里活动。
她急切地扫视著,寻找熟悉的身影。
角落的小板凳上,一个熟悉又似乎有点陌生的小小身影背对著门口坐著,正低头玩著一个磨掉了漆的木头小鸭子,小小的肩膀耷拉著,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孤单。
正是小桃子!
“小桃子!”姜海棠的声音带著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嘶哑,脚步踉蹌。
听到这日思夜想的声音,那个小小的身影猛地一僵,然后飞快地转过身来。
当看清门口那个满身油污、一脸急切和疲惫的身影时,小桃子那双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小嘴先是难以置信地微张著,隨即猛地一瘪——
“哇——!!!”
那哭声不是委屈的控诉,而是积压了一个月的思念、不安、害怕和骤然见到亲人的巨大宣泄,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
老师忽然听到小桃子哭,嚇了一跳。
小桃子是很乖巧听话的孩子,平日里,鲜少有哭的时候。
“小桃子,怎么了?”老师立即小跑到小桃子跟前。
小桃子小手指著大门口:“妈妈——!妈妈——!哇啊啊啊——!”
老师顺著小桃子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女人,可不就是姜海棠吗?
小桃子並不知道姜海棠已经回来了,但老师是知道姜海棠回来的,更知道,为了厂里机器,姜海棠从回来之后这几天几乎不眠不休。
看样子,是刚才忙完就过来接小桃子了。
老师心里一酸,抱起小桃子朝著大门口走来。
小桃子被老师抱著,哭得撕心裂肺,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著,仿佛要把这一个月积攒的所有情绪都哭出来。
老师听著小傢伙哭得这样悽惨,眼圈也红了。
“姜工,您可算……可算能来看孩子了!小桃子这些天啊,天天念叨著想妈妈了,连休息时候都不和小朋友一起玩,总是一个人呆呆地坐著,一声不吭,小可怜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