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笙躺在床上眉头紧锁,静静听著屋外传来的阵阵咒骂声,其中有一道尖锐的女声格外刺耳,吵得他头晕脑胀。
偶尔也会响起一道微弱的反驳声,声音虽小,但却鏗鏘有力,不过换来的是更加凶悍的仄骂,其中不时夹杂著一些污言秽语。
“他娘的,没完没了!”
陈宝笙强忍著疼痛,挣扎著从床上爬起来,现在情况已经万分焦灼,不允许他再继续假装昏迷。
他本是一位杂誌社的责任编辑,兢兢业业,在终日高强度的连轴工作下最终还是倒下了。
脑瘤,恶性。
他不明白为什么上帝会將如此结局安排在本就苦命的他身上,他带著绝望和不甘在病房中沉沉睡去,等再次醒来就已经躺在这个破旧狭隘的屋子了。
装作昏迷了两天,他才將情况摸的个七七八八,这个同样叫做陈宝笙的也是个可怜人,自幼父母双亡,前几日又失足从山崖跌下,昏迷不醒。
现在这是在他二姐陈宝蓉家中,院子里吵的是二姐和二姐夫一家。
陈宝笙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因为自己,无非是这几天了他家的钱,吃了他家的饭。
“我再说一遍,赶紧把他弄走,扔到你们陈家的老房子去,要不然你们两个人一起走。”
“就是,你个赔钱货,成娃辛苦挣的钱全被你给霍霍了。”
成娃就是陈宝笙二姐夫刘成,此时一言不发、冷漠的盯著陈宝蓉,他爹娘的话说到了他心坎上,巴不得赶紧將陈宝笙这个累赘给扔出去。
他是村里头少有的文化人,不知在哪里上了个初中,回来摇身一变成了小学教员。
要是传出去他將臥病在床的小舅子赶出家门,这对他的名誉有极大的影响,让他文化人的脸往哪儿搁,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听到没,赔钱货!”
“你个断根!”
刘母此时犹如泼妇一般,什么污言秽语都出来了。
『断根』指的没有生下儿子,没人传宗接代。此话极其难听,给人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羞辱,比那些污言秽语更令人噁心。
陈宝蓉又急又气,可偏偏又不知道说什么,眼泪从眼眶汹涌而出,一滴滴砸落在地面上。
刘母越想越气,一巴掌狠狠扇过去,扇的陈宝蓉一个踉蹌,险些没跌坐在地上。
“打人了!”
“快来人吶,打人了!”
院外围观的几个妇女一拥而上,將陈宝蓉紧紧护在身后,为首的中年妇女转身朝著刘母骂道。
“什么东西,还敢打人,真是越老越不要麵皮了。”
说话的是隔壁周婶,早些年因为一些琐事跟刘家起了爭执,事情越闹越大,双方谁都不肯让步,自此两家老死不相往来,直到陈宝蓉嫁过来。
陈宝蓉勤劳贤惠,附近邻居有啥事也经常搭把手,说话也好听,深受附近一眾中年妇女喜爱,之前因为是刘成的家事她们不好插手,现在既然刘母动手了,眾人可不能坐视不理。
刘成脸瞬间黑了下来,心想这下麻烦了,用不了半天,全村都会知道他媳妇被他娘打了。
丈夫打媳妇的事常见,婆婆打儿媳可是新鲜事,好长时间都见不上一遭。
“阿笙!”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周围人全都扭头看向屋里,只见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冷峻的青年正冷冷的看著眾人。
“还真是他,张大夫不是说他快不行了吗,这不是好好的?”
“尽听他瞎说,他一个兽医懂个屁!”
陈宝蓉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梨带雨的就朝弟弟跑去,將陈宝笙紧紧抱在怀里,涕泗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