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啊。”陈默虽然不想出面去解决记者的问题,但是依然害怕这个刚出社会的小青年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话语来。
经过几分钟后,两人来到楼下,警局的自动门缓缓拉开,就像两个表演者登台,整个舞台拉开了帷幕,所有的记者一下子安静下来片刻,片刻间分辨了一下出来的两人是谁,隨后,一阵阵声音如浪潮一般將两人淹没。
“赵警官,赵警官!昨天的案件现在有什么进展!”
“赵警官,为什么陈队不出面啊!是不是这个案件很严重啊!”
“赵警官,对於昨天死者体內的机械齿轮可以详细说说吗!”
“赵警官,现在有確认凶手了没?”
眾记者你一句我一句的在呼喊著。
“各位各位,安静一下,陈队因为身体原因实在没有办法出席这次记者会,昨天的案件依然在努力侦破中,现在已经有了一些实质性的突破,关於死者体內的机械零件,尸体的一些具体细节等,不方便透露,也请各位不要夸大其词,没有网上说的那么离谱哈。各位还是保持一个相信警方,相信正义的心態,我们一定会儘快破获案件的。谢谢。”老赵说完把话筒递给了旁边的门卫,就带著苏歷退了场。
即使退场,依然没有阻止记者们狂热的追问,你一句我一句的跳著看著离去的赵警官。
二十三层的陈默看著老赵熟练的打发走了记者,不禁歪了歪嘴角笑了一下。隨后打开手机又给那个叫ls的人发了一条简讯——昨晚睡得比较早,没接到你的电话,麻烦今晚空了回电,谢谢。
下午一点零三分警局大厅內
“陈队,我到啦,您下来接我一下唄。”苏明雪穿著平时的便装出现在了警局大厅。
“好的,现在下来。”
陈默按下电梯键时,听到楼下信访科正爆发出激烈的爭执声。不锈钢轿厢下降的嗡鸣里,他看见自己制服左肩蹭到的墙灰——是昨日在城市广场那个大酒店里开会时不小心蹭到的,还沾著几粒水泥碎屑。
电梯门向两侧滑开的瞬间,报案大厅的喧囂忽然退潮。正午阳光从三层挑高的玻璃穹顶倾泻而下,將苏明雪的轮廓镀成毛边胶片般的浅金色。浅杏色桑蚕丝衬衫收进墨绿的长裙,腰侧两枚象牙色暗扣泛著温润的光。她站在諮询台旁翻看接警登记簿,腕间黑域手环折射的光斑恰好落在值班女警胸前的警徽上。
七步外陈默嗅到熟悉的消毒水气息,混著她发间若有若无的苦橙香。苏明雪转身时,背后整面防弹玻璃幕墙正过滤著炽烈的日光,將她的影子投在大理石地面,拉长成一道修长的灰蓝色水痕。长裙开衩处露出的膝盖骨轮廓清晰,左脚踝微微向內倾斜——那是常年穿高跟鞋形成的职业性站姿。
“陈队。”她合上登记簿,露出无名指关节那道淡白压痕。諮询台的阴影爬上她侧脸,將本就陡直的鼻樑衬得更具雕塑感。二楼突然坠落的档案袋惊飞警局门外的白鸽,振翅声里,她耳垂上未愈的压痕隨著偏头动作闪进阳光,变成两粒细小的珍珠。
眼前这一幕好像是一汪山泉水冲刷著陈默这几天来疲惫的身心,一股平静祥和从头顶浇灌全身。
“陈队,你怎么了?”苏明雪歪著头看著陈默。
陈默还沉浸在这一幕平静的画面时,全然不知苏明雪已经走到了跟前。
“没事没事,这几天太累了有点。”陈默尷尬一笑,摸了摸头。“走吧,我们在二十三楼,验尸房也在二十三楼。”
轿厢顶部的led灯管发出轻微电流声,楼层数字卡在17层时忽然暗了半秒。陈默后颈抵著冰凉的镜面钢板,制服左肩蹭到的墙灰簌簌落在金属扶手上。苏明雪按下23层按键后抽回手,腕间黑域手环的反光在镜面划出一道银弧,消毒水味从她挽起的衬衫袖口溢出,混著电梯角落84液残留的氯气。
“最近流感季的病歷单快堆到天板了。“她侧身调整肩上的皮质托特包,长裙开衩处露出被丝袜包裹的膝盖骨,“你们刑警队那个小王今天来拆线,抱著锦旗在住院部转了四圈。“楼层显示屏的红光在她左颊跳跃,无名指关节那道淡白压痕隨翻动文件袋的动作时隱时现。
陈默盯著镜面里重叠的虚影,鼻腔里还残留著腐尸的甜腥。苏明雪忽然从文件袋夹层抽出一支独立包装的压舌板:“张嘴。“陈默条件反射地后缩,后脑勺撞在安全警示牌上。金属轿厢发出沉闷迴响,她已撕开包装纸,露出压舌板尾端裹著的薄荷。
“啊......谢谢。”陈默像是个乖小孩,將薄荷含进嘴里。看著眼前这个女人,透露出的一丝幼稚又可爱的气息,完全不像是第一人民医院的手外科主任,在苏明雪身上,陈默看不到一点那种值守著地狱大门,从死神手里抢生意的样子。
电梯门缓缓打开,刑警队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电脑屏幕泛出的白光在空气中照亮那无数灰尘颗粒。
“咦?人都去哪儿了?”陈默环顾了一下四周“可能都开会去了吧。”
“快带我去验尸房看看吧,陈队~”苏明雪声音中夹杂著一丝丝的撒娇的语气。
穿过走廊,两人进入验尸房,陈默领著苏明雪来到第三具尸体旁,缓慢拉开了尸袋的拉链,死者体內的齿轮先行通过房间內白炽灯的照射引入眼帘。
隨后,陈默指了指手术台“尸体体內的机械齿轮其实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这个......”
陈默突然神情僵住,空无一物的手术台上明显消失了最重要的机械心臟。
“东西呢!”陈默突然像是被一把锋利的镰刀,將他的灵魂从安静的伊甸园一下勾了出来送入了地狱。
“啊?什么东西?”苏明雪还在'欣赏'著这一具尸体。
“有一个机械齿轮做的心臟在这的,我中午还看的,东西呢!”陈默说的话都发出了一些颤抖。
突然,一阵刺痛又像是定时闹钟一样从陈默的太阳穴出发,不断的蔓延开来。陈默双眼缓缓闭上又晕了过去,倒下去的那几秒里,只能听到苏明雪不停地呼唤自己的名字。
过了一小时后
“陈队,陈队。”
陈默醒了过来,看到自己躺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眼前老赵不停的拍著自己,旁边是苏歷和苏明雪,苏明雪明显非常焦急,双手握拳像是在祈祷著什么。
“怎么就又晕了,我给你的药你没吃吗?”老赵明显焦急多了。
“啊,吃了啊,昨天吃了,昨天晚上吃了的。”陈默揉著太阳穴,慢慢坐了起来。
“中午也要吃啊,一天吃两次,每次吃完睡半小时才行啊,小苏没和你说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了苏歷。
“啊,我给忘了......”苏歷挠挠头,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別处。
“哎,没事没事。”陈默又站了起来。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苏医生聊一聊。”
“行,姐,那我们先出去啦。”苏歷拉著老赵,看了看苏明雪和陈默,跑了出去。
“啊?苏歷是你弟弟啊,苏医生。”陈默看著苏明雪,双眼瞪大了不敢相信。
“嗯......表弟。”苏明雪沉默不语,脸上微微泛红,扭捏地回答。
“好吧,您坐。”陈默说完,將椅子拉了出来示意苏明雪坐下。“尸体您看了,您对於尸体有什么看法?”
“我刚才问法医要了一些病理的报告,我回去以后会分析一下,然后和您说下我对於这些事情的猜想。”苏明雪面无表情,尽显成熟稳重。“我过几天会出国去开个研討会,我出发前会和您说我的猜想。”
“好吧。”陈默看著眼前这个女人,总觉得又陌生又熟悉,就是想不出有什么不同。
“那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陈队。”苏明雪站起身来,向陈默鞠了一躬,隨后离开了办公室。
苏明雪灰色的毛绒帆布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阵阵脆郎的声音,进入电梯后,隨著电梯门的关闭,整个人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看到姐姐离开后的苏歷,趴在门框上,看著陈默。“你们聊什么啦,默哥?”
“你姐平时不穿高跟鞋吗?”陈默疑惑的看著苏歷,然后扭头摇了摇头,刚才的刺痛依然在身上来回窜动,还没有全都脱离肉体和神经的束缚。
“啊?怎么这么问,你是看上我姐了?”苏歷嬉笑一声,看著陈默“我姐从来不穿高跟鞋的,她这个人啊,连裙子都从来不穿的。”
“奥,好吧,没事,就隨口问问。”陈默看著眼前性格开朗调皮的苏歷,怎么也想不出会有一个成熟稳重的姐姐是医院的手外科主任。两人的性格好像有著天差地別,不过怎么说也只是表的而已。“你们今天早点回去吧,今晚我和其他同事加会儿班。”
“得嘞,谢谢默哥,我等会儿把档案放在桌上,记得看一下哈!”苏歷推了一下门框,反作用力把自己弹了出去,像是一个不倒翁一样又调整回来。
几小时后的办公室內
今天走廊光线比平日更暗,陈默推开办公室窗户时,铅灰色云层几乎压到对面公寓楼顶,塑料百叶帘突然噼啪抽打窗框,潮湿的土腥味涌进来。他捻灭第三个菸头,案卷上勘验照片被风掀起边角。
老式吊扇在头顶转动,扇叶切割著凝固的空气。几个同事正在档案柜前整理物证袋,透明塑料摩擦声混著纸张翻动的沙响。法医室方向飘来断续的座机铃声,像某种求救信號穿过三堵水泥墙。
西北角天板洇出新的水渍,昨天还没有。陈默盯著那团不规则阴影,窗外行道树开始集体摇晃,叶片翻出银白的背面,远处传来第一声闷雷,震得玻璃柜里的奖盃微微颤动。
值班室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电话铃,所有人停住动作。走廊灯管接连亮起,惨白的光线里浮动著细小尘埃。陈默把打开苏歷给的档案,日光灯管突然发出电流嗡鸣,蓝色火在镇流器里闪了两下。
“要关窗吗队长?“苏歷问。陈默摇头,看狂风捲起对面天台晾晒的白色床单,那抹惨白在铅灰背景下抽搐得像濒死的鸽子。物证科送来新冲洗的尸体內机械齿轮的照片,塑封袋錶面凝结著细小水珠,指纹在潮湿中变得模糊。他摸到配枪握把上沁出的薄汗,枪油混合著铁锈味钻进鼻腔。
走廊尽头的铁门突然被风拍上,巨响惊起楼外一群麻雀。陈默走到窗边时,又一道亮光划破整片天空,剑指远方的天边而去,隨后紧跟著的就是一声轰鸣。
“要下大暴雨啊。”陈默回到办公室,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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