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晓想了很多,也犹豫了很久。
直到宋春眠,忽然从房门里走了出来:
“妈你怎么还没睡?”
老妈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见到宋春眠,她指了指还愣在原地的苏筱晓:
“晓晓刚才回来了。”
刚才?
苏筱晓这才意识到,原来不是看到自己。
而是『以为看到』了另一个人。
她咬了咬唇瓣,什么都没说。
宋春眠则嘆了口气,光著脚走在家里的瓷砖地板。
转而穿上了椅子旁,苏筱晓没穿上的拖鞋。
走到老妈身边,安抚似的揉了揉她的肩膀:
“你睡迷糊了吧,刚才我一直坐在这儿的。”
许慧兰擦了擦眼泪,一时间也分辨不出,自己到底看没看错。
两个人都知道,【bug的修復】,影响了老妈的潜意识:
“我看到上面的字在自己动。”
“哪有,我刚才进屋拿东西了。都没坐在那儿,没人敲键盘,字怎么可能自己动?”
宋春眠说著,放下手里隨便掏出来的一本书,给老妈接了杯热水,
“是不是又梦到我哥了,喝口水。”
老妈点点头,直到热水滋养了她乾涩的喉咙,才说:
“我梦到你们两个小时候打架,你把自己锁在门里不敢出来,哭著给我打电话……”
“咳咳,妈!陈年烂穀子事儿了。”
宋春眠连忙止住老妈话头,帮她把水杯放下,然后推著她往主臥走,
“早上还得看店呢,你赶紧趁现在再睡会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晚饭吃了没?”
“吃过晚饭回来的,奶茶我都喝饱了。”
“给妈看看你的伤……”
“真是小事儿,您快点休息吧,我也困了。”
“那你明天起来了记得去店里,就你在店里的时候赚的多。”
“我醒了就去帮忙。”
宋春眠又听老妈絮叨了好久,等从主臥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五点钟。
再看心有余悸的苏筱晓,已经瘫在椅子上,显然是被嚇了一跳。
两人对视一眼,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支支吾吾说:
“我、我不知道……我没想吵醒阿姨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
不是我乾的!我、我——”
宋春眠说过老妈睡得浅。
所以她凡事都躡手躡脚的,生怕闹出一点动静。
那把键盘是双飞燕的薄膜键盘,也不像机械键盘一样,一敲字就劈里啪啦地发出声响。
她哪能想到,都小心到这份上了,还事与愿违。
也只能低著头,听从宋春眠发落了。
“先进屋再说。”
宋春眠摆摆手,先看了一眼女孩码的五百字。
看到那个被打脸的路人甲叫『宋春猪』时,难免嘴角一抽,不由分说地关掉了页面。
没保存,白忙活了。
这下轮到苏筱晓想哭了。
他紧接著替女孩拾掇起被子枕头,转眼就扔在自己床上。
等女孩关了门,看到她还一副做错了事,想要道歉的模样。
他只能率先开口:
“我妈本来就经常起来喝水,不是你吵醒的。”
苏筱晓的脸色这才好了点。
她跟著坐在床尾,长舒一口气:
“嚇死我了,我看到身后忽然冒出个人,还以为被看到了。
生怕阿姨以为,是我才让北河这半年人心惶惶的……”
毕竟很容易被认为是深夜闯空门,陈有孝经常这么干,
“所以你们刚才说的『春晓』是谁?你哥吗?
阿姨刚才以为,是你哥哥回来了?
那不是好事吗?
她、她为什么要哭呢……”
“他死了。”宋春眠说。
他们双双沉默了。
苏筱晓其实很清楚,自己问出了一个最不该问的问题——
许慧兰的反应,已经在侧面印证了一些事实。
但出於好奇心的驱使,仍然让她明晃晃地揭开了一道,不曾癒合的伤疤。
如今溃烂的伤口摆在了她的眼前。
反倒让她產生了莫名的负罪感,变得缄默。
“今天別去客厅了,就在我屋里吧。”
宋春眠没再说什么,但他的语气带著些確定的口吻,不容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