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个小时后,来自东方的旗袍少女言真和洛文出现在了圣光大教堂的外面。
她没死在这个变態神父的手里,正相反,在自己解释清楚了史学家身份的真正含义之后,那人分明的变得恭敬了起来。连忙用恳求的语气,拜託自己跟著他一起去一趟他们饱腹之神的神殿。
那个神殿言真昨天晚上已经见过,她有杀人之前提前踩点的习惯,不然也不会在埃尔文之梦当服务员了。
在一路上,言真在大脑里面构思了至少二十五种能够从那好像四面漏风的破仓库里逃出去的方法。
虽说这个神父拥有人类难以理解的蛮力,但在敏捷上,自己绝对更胜一筹。
哼……洛文啊洛文,你再怎么强大,终究也只是个神父。
你喜欢把猎物带回老巢折磨致死的玩弄心態就是你跟我这个专业杀……史学家最根本的区別!
洛文领著言真穿过了圣光大教堂,走到了后院跟前。
诺纹妲搬著小马扎坐在那里,天已经黑了,她的身子一晃一晃的,似乎是在打瞌睡。
听到两人的脚步声,诺纹妲嗯了一声,揉揉眼睛,对著洛文开口问道:“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请这位姑娘吃了个饭。”
“唔?”
诺纹妲的目光落在言真身上,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睛慢慢睁大,下眼瞼抖动了两下。
身为暗……史学家,言真能够很敏锐地感觉到那诺纹妲眼神之中多了一种质疑。
是了,果然这里不是人人都能像洛文那般完美的隱藏自己的疯狂和变態,用一双澄澈的好像压根不会说谎的眼睛到处看人。
“这位漂亮的小姐姐是?”
诺纹妲很好地收敛了自己的目光,换上了用来討好诺文的天真无邪。
“啊,这位姑娘叫言真。言真姑娘——这是我的姊妹,我路上给你介绍过了的,就是那个温答。”
介绍过吗?
坏了,光顾著思考逃跑路线,没认真听讲。
言真点了点头,虽然社恐,但面对一个小女孩儿倒是不会让她太过紧张,顺口回答道:“喔,她就是温答啊。”
“对——就是她小时候被邪恶教团绑架当祭品,刚被冒险者救出来之后遇到了我,成为我们教派的第二个信徒。”
“哦,哦……”
言真不明白洛文到底要做什么,只是眼角的余光不断地瞥向这个院子的四周,確认这里没有因昨晚的刺杀而多出来什么防贼陷阱。
“是这样的,我想你都饿到这样子了。肯定身上也没钱,没有个稳定的工作——你看,能不能让我雇你来当著孩子的家庭教师,管吃管住,每个月给你发工资。”
“喔……啊?”“啥?”
这话说的诺纹妲和言真都愣了。
诺纹妲抓住了洛文的袖子用力一扯:“什么意思?”
“啊,家庭教师的意思就是那些贵族请来教导学生的,跟学院里的老师一样——”
“我知道家庭教师这个词,我问的是你为啥好端端的要给我请个家庭教师啊?”
你身上的钱可都是要存著將来给我盖神殿的啊!?
诺纹妲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可洛文却语重心长地蹲下来,双手扶住了诺纹妲的肩膀。
“姊妹,我知道你从小被教团绑架,没机会学习,也不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可我发自內心的告诉你——学习真的很重要。”
洛文嘆了一口气,他是村办小学肄业,没念完书。独自一个人活到今天,太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了。
“没文化会吃很多苦,这真的不是嚇唬你。我读书少,一路上因为文化低、识字少,吃的亏真的太多了——你著急想和我一起去冒险,我能体谅你的心情。所以咱不去学院念,我给你请了个家庭教师回来,慢慢教你,好么?”
看著洛文发自內心的诚恳,诺纹妲表情扭曲,但说不出话来。
你人还怪好的嘞。
因为背景故事是自己在紧急情况下现编的,因而这没文化的设定亏她必须硬著头皮认下来。
“你別看这位言真姑娘岁数年轻,她可是史学家。是大文化人,念得书可多了——她干过的工作也多,社会经验很丰富。能请来这种大学问家当家庭教师,那是我运气好,出门正好碰到她肚子饿。否则这些人哪里屑於跟咱们这些没文化的一桌吃饭啊?”
首先我不是没文化,其次不乐意跟你一桌吃饭你他妈多找找自己的问题。
诺纹妲心里暗骂了两句,洛文以为她默许了,站起身来扭头对言真抱歉地说道。
“那啥,言真姑娘,我知道像您这样的大学问家有的是大门大户抢著要,能有机会请你吃饭是我的运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我別的本事没有,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当厨师和冒险者。你看这样如何……我们距离编成轻锐小队还差1个人。你加入我们的小队,不用你出手,每次任务按照均分原则你拿25%,此外我为你提供住所和食物,包你一日三餐无忧。”
洛文说的很诚恳,当然,他还有第二套方案。
同伴们当时放在自己的遣散费还在卡里没动,要是这位家庭教师还是觉得吃亏的话,自己也可以拿个二十来万的定金出来。
不论如何,不能让自己的姊妹,饱腹之神的宠儿像我这庸人一样吃了没文化的亏。
洛文的手已经放到了怀里,小心谨慎地观察著言真的反应。
言真低著头,没有回答。
她只是摘下了眼镜用袖子小心擦拭著,肩头不断地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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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真感受著自己的心臟嘭嘭直跳,耳朵和脸现在已经红的不成样子。
如果不是害羞,她现在几乎要尖叫出来。
爽死了!爽死了爽死了爽死了爽死了爽死了爽死了!
从出生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夸她史学家这个身份。
天上的祖宗,故乡的爹,你们都看到了吗?
什么叫老言家当年抱错了娃,什么叫绣衣直指內定的下一代刺客头子?
家传的武学练得好是自己的兴趣,家族的文学传承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
这一刻,什么刺杀任务,什么教国,什么变態杀人魔神父,都被言真拋到了九霄云外去。
第一次被当做文化人大夸特夸的言真头脑发热,几乎马上就要点头答应。
但刺客那一面的警觉依旧让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担心这一切是变態杀人魔的骗局。
准確来说她只是单纯不希望好不容易被人夸了一顿还是假的而已。死不死的倒是无所谓了。
“那个,我,我再,再考虑考虑……”
“什么!”
洛文露出了不出意外的失落,他想了想,从储物袋里面掏出来了一把肉乾,郑重其事地交给了言真。
“这个肉乾请您一定要收下,虽然寒酸,但这真的是我能给出的最贵的东西了,毕竟这是用半龙……”
后半句言真没听清。
因为她现在双眼已经被泪水给模糊了。
她小心翼翼地双手举起来手中的肉乾,对准了遥远的东方,捧著像是展示给谁看一样。
是束脩,爹,先祖们,看到了吗?这是束脩啊!
还是以最原始形式存在的束脩,最古早的拜师礼!
在遥远的埃尔文王国,不光有人还知道束脩的存在,並且他交付束脩的人就是你们的孩子,老言家最后一根独苗,你们这些老死了的和老不死最后的指望!
“我一定好好教孩子向她传授我的毕生所学来年我就给她拉回我老家参加科举包让她考个状元出来如果皇帝老登敢钦定別人我也会宰了那个不识货的傻逼换个听话的傀儡皇帝。”
泪如涌泉的史学家珍重地收下了这把象徵意义非凡的肉乾,感动的一塌糊涂。
作为杀手,几十万金幣的大买卖她干过许多。但作为一名史学家,这是她正式领到的第一笔工资。
抽一根出来找个机会寄回老家,让老登放在先祖堂供上吧。
再抽出一根放在床头,我每天早上睡醒了第一眼要看到这东西!
言真无比幸福的答应了接下来洛文的一切请求,之后也稀里糊涂的被安排著住在了这所谓的饱腹之神的神殿里面。
“嘿嘿嘿,嘿嘿嘿。”
言真最终被安排在了二楼,和诺文妲睡同一间屋子。
洛文自己的床铺太小了睡不下两人,因而他特意將自己冒险用的地铺拿了出来,並十分窘迫的保证明天一定会给老师在教堂里准备一间单间。
这些都无所谓,言真不在乎。
她躺在地铺上,两只手举著洛文送的肉乾,像个小女孩儿得到了期待许久的娃娃一样时而看著傻笑,时而抱著在地铺上打滚。
就在她高兴的时候,诺纹妲嗲嗲地说道:“老师,天太黑了。”
“吵,吵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太高兴了——嘿嘿,我马上吹灯睡觉。”
“別吹灯!我有点怕黑,能麻烦老师你拿著蜡烛,领著我去厕所吗?”
几句老师喊得言真心怒放,她当即起身拿起了蜡烛,领著这个比自己小不了一两岁的女孩儿开了门,朝著二楼的厕所走去。
心里还在想著方才事情的傻呵呵的笑著走到厕所门前,一只手端著蜡烛,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
可自己第一个学生还没跟上来。
“怎么了?”
她回过头,却见身后的黑暗之中,诺纹妲站在原地没动。只是那对儿紫色的眸子在黑暗中亮著异样的光。
“老师——洛文刚才带你上楼的时候和从没说过厕所在哪儿……作为第一次来这里的人,你为什么知道厕所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