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铅云低垂。
徐清寧拢袖立於苍霞驛亭,青衫沾了层薄雾。
苏小檀拎著个竹篓跳石阶,狐耳藏不住,野莓在竹篓顛簸晃悠。
“看天色,像是要下雨。”
因为宗门传讯,洛无瑕早早便赶回玄霄宗。
徐清寧则带著苏小檀,又在庆云县留了几日才动身前往青山府。
如今恰好途径这苍霞山。
只是临近穀雨,山中天色捉摸不定。
上一刻还万里无云,苏小檀还在摘野莓,可如今便已经暮云压山。
“道士哥哥,前头有破庙!”
苏小檀青丘狐耳微颤,指著不远处的一间破庙兴奋道。
有破庙避雨,采的野莓就不会淋坏了。
言未毕,雨珠已砸落石阶,噼啪如炒豆。
破庙踞於半山,瓦残椽朽,香案积尘。
但好在只是用来避雨的话,问题不大。
徐清寧拂袖扫开蛛网,芥子囊中取出铜炉,折断些路上顺手捡的松枝。
隨后眼神示意苏小檀。
苏小檀秒懂,青丘狐火溅入松枝,顷刻煨沸半壶山泉。
等待煮茶的功夫,苏小檀蜷坐蒲团,拈莓入口,咬破莓子,溅红唇角。
只是一阵山风吹拂,破庙门槛处立著一道身影。
蓑衣樵夫负薪而立,鬚髮沾满苍耳。
“后生们胆肥,倒是寻得了个巧处躲雨!”
那樵夫声若洪钟,惊得苏小檀险些噎住。
“老丈此言何意?”徐清寧抬眼笑问。
樵夫老赵卸柴跺脚,泥水泼洒如墨梅,蓑衣滴水成洼。
不经意间瞥见苏小檀篓中野果,摇头如钟摆。
“采果莫贪晚,这几日山里闹祟,有东西专叼落单的。”
苏小檀咽下莓子欲辩,舌尖乍涌酸甜——
徐清寧弹来渍山楂,酸甜沁脾,恰堵住她喉间不服。
“老丈饮茶先,薑茶驱寒。”
徐清寧斟茶推盏,姜香混雨气蒸腾。
老赵自觉几十年眼光不会出差错。
看这年轻道士模样不像是歹人,歹人身边也不可能有如此俊俏的女娃。
便接过薑茶,吹气少许,浅饮一口。
暖意入体,老赵只觉得因常年砍柴,每至雨天,就酸痛难耐的骨缝,竟舒缓了不少。
“好茶!”老赵神色惊讶。
“老丈谬讚,观里的山茶罢了。”徐清寧谦虚道。
雾气氤氳间,樵夫老赵絮叨起近日怪事:有村里人入山砍柴,莫名消失,偶尔有寻回来的,也状如失魂,臥倒在床。
“村里人都传言,山中出了妖物。”老赵摇头道。
“那老丈还入山?”徐清寧问道。
老赵闻言,面露苦笑。
“我一大把年纪了,就算不进山也没几年活头了。”
“再卖些力气,攒些银钱,看能不能在青山府里找处住所安享天年。”
“定是山鬼种蛊!”
苏小檀闻言,眸亮如星,狐尾自裙下探出一截。
徐清寧挪了挪位置,遮挡尾尖。
“谁知道呢?反正最近村里人心惶惶,砍柴採药的都不敢进山。”樵夫將薑茶一饮而尽。
“我看二位气质非凡,但山中危险,二位还是儘早下山为妙。”
说罢,樵夫负柴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