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丹突然俯身抓起试药手札。
第七页“甲辰年穀雨“的字跡被血渍晕染。
记录著以鹤顶红配雪蟾蜍的疯魔方子,页脚却工整描著个小童吃葫芦的简笔。
那日正是周洹七岁生辰。
“第七年霜降,试过七步蛇毒配雪莲露么?”
李成丹嗓音发涩。
他看见对方锁骨下方结著冰晶的疤痕,正是自己当年试药失败的配方。
周大福咧开溃烂的唇:“蛇毒改作辰时取,雪莲须带露采。”
“何苦?”
李成丹指节捏得霜纹壶柄吱呀作响,问出了与徐清寧曾经一模一样的问题。
“医书里万卷道理,终不如这副肉身明白。”
周大福系回衣襟时笑得像晒透的陈皮。
“之前给刘阿婆扎针时就感觉,这残躯怕撑不过冬月了。”
“九阴草当真换不得?”徐清寧问道。
“拿去。”
李成丹只是短暂沉默,便突然拋来玉匣。
九阴草在玉匣舒展叶片,如同娘子梳妆。
“就当换你那本试毒手札,第七页的鹤顶红配雪蟾蜍,倒比李家的丹方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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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福踉蹌接匣。
“那仙师修行……”
“无药破境,无所谓了,若你真能寻得解毒药方,借我摘抄一份便是。”
李成丹转身搅动丹炉。
火光中脊背微佝,恍如当年棲霞山上拾药少年。
他寿元还足,未来未必不能以苦修破境。
但今日若是拒了眼前之人的请求,此生道心怕是会留下瑕疵。
“道友且慢。”徐清寧忽的叫住李成丹。
李成丹疑惑转身,看到徐清寧取出一滴槐蜜。
雾散时,徐清寧自袖中摸出个青瓷小瓶。
蜡封未启,槐香已漫过青石阶。
其中蕴含的灵力与道韵惊得李成丹眉间硃砂痣都亮了几分。
李成丹先是惊疑,隨后仔细辨別,最后一脸不可置信。
眼瞳亮如饿了三冬的山鴞。
“三生槐蜜!?”
李成丹再无高人形象,手颤如风中秋叶。
广袖带翻茶盏,棲霞纹袖口沾了茶渍也浑然不觉。
普天之下,任何一个丹修,在这传说中的神物面前能保持镇静,那李成丹佩服对方是个人物。
李成丹自认不是个人物,所以他手抖如筛。
自打徐清寧摸出那青瓷小瓶起,李成丹眼睛就再也没往別处撇过。
要不是稍微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理智和面子问题,李成丹早就扑上去抢了。
“只有一滴,可抵得过你那株守阴娘子?”
徐清寧瞧著有趣。
指尖一弹青瓷瓶,正落进那人抖成竹筛的掌心。
一个筑基境丹修,此时接个瓶子都显得手忙脚乱,可见李成丹此时心境之乱。
“何止抵得过啊!抵得十座药山!”
李成丹忙把瓶子往芥子囊里塞,可想想又觉得不够。
竟把平日当眼珠子护著的灵丹妙药扒拉出来,骨碌碌滚了满地。
末了又觉不妥。
解下腰间藏著护身法阵的玉坠压在上头,活似给瓷瓶盖了间小庙才放心。
等到好半晌平静下来后,李成丹又觉这三生槐蜜的贵重,正发愁如何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