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宗主置若罔闻,继续开口。
“剑冢若崩,灵脉断尽,毒瘴喷涌。”
“青山府百姓也会生灵涂炭,但玄霄上下断不会让毒瘴祸患外流。”
谭逸飞温声嘆道:“我宗为镇压毒瘴,连护山剑阵都拆了半数灵材,甚至折了六位筑基弟子。”
六名筑基弟子,这对玄霄宗来说也算得上伤筋动骨了。
谭逸飞面不改色:“玄霄若得此灵,可保五百年剑气不衰。“
“徐剑仙当年问剑留缘,总不忍见故人山门凋零……”
“山门至今留著道友当年剑諭,玄霄待客之道,向来是念旧的。”
谭逸飞取出一块残石,上边印刻著一道剑痕。
孟阳旭被茶呛得咳嗽。
十二年前徐清寧一剑碎山门的旧帐,倒成了师兄討人情的筹码。
徐清寧捻著残石轻笑:“谭宗主当铺掌柜出身?连陈年旧帐都翻得这般风雅。”
“徐道友若肯多等待几日,玄霄定能镇压降服那灵物,从此再无后患。”
“届时,玄霄宗定有重谢!”
徐清寧静默不语,手中把玩著松针。
只是听完谭逸飞所说,松针忽折作两截。
徐清寧听明白了。
“谭宗主这盘棋妙啊。”
“既想要收那先天之灵当镇山剑灵,又想留徐某当这兜底的郎中?”
既不想他徐清寧对那先天之灵出手,又想著万一之后功亏一簣,还有他来出手兜底。
这谭逸飞摆明了想“既要又要”啊。
不愧是一宗之主,脸皮够厚,心也够贪。
谭逸飞眉峰微颤,正要开口,却见徐清寧拈起半截松针冲他虚点。
“之前品茶,孟长老求我授剑理。”
“我这人也是念旧,谭宗主,今日机缘恰好,也指点指点你?”
这位谭宗主,似乎忘了他当年是怎么进的这玄霄宗了。
徐清寧似笑非笑的盯著谭逸飞。
山风忽止。
这位玄霄宗主只觉得眼前年轻道人周身气势,如山间流云,悄然变化。
十二年前劈开护山阵的那道剑意,此刻竟在松针尖上凝成米粒寒星
左眼骤如针扎。
近乎大成的【洞玄天目】被破!
谭逸飞强撑苦笑:“徐道友剑意精深,非我所能及,是谭某福分不够。”
他这次提的要求太过分。
真要“指点”,这位徐道长怕不是要在他身上戳几个剑洞出来才罢休。
谭逸飞眉心微动,袖中剑诀暗掐,一缕传音渡向一旁。
孟阳旭正蹲在鹤巢边,偷摸著给仙鹤投餵朱果。
“孟师弟。”谭逸飞声如春风化雨。
“徐道友似对先天之灵一事心有不虞,可否……”
孟阳旭蹲在一旁,懒得回话。
毕竟他早劝过谭逸飞的,但劝不动。
袖风扫落满地松针,传音戛然截断。
“孟、阳、旭。”三字裹著剑意刺入耳膜。
老修士这才苦脸搓手,慢吞吞挪到棋桌旁:
“徐道友啊,我们玄霄宗这灵雾银针最是……”
徐清寧没有理会。
孟阳旭嘆了口气。
“先天之灵乃玄霄五百年气运所系。”宗主广袖振开。
“徐道友十二年前既留剑意为契,今日何妨再结善缘?”
徐清寧轻笑。
“真奇怪,我当年以剑冢磨剑意时,宗主当年不还说『剑道不假外物』吗?”
“如今倒要借灵物改命?”
谭逸飞语塞。
孟阳旭嘆了口气:“徐道友,老朽这里还有几斤雾隱茶!”
徐清寧还是没说话。
“徐道友……”
孟阳旭也是没办法了。
他虽对师兄和其余长老的决断感到不满,但正如宗主所说。
此事若成,確实能保玄霄五百年剑道气运。
他不为那什么先天之灵,只为玄霄弟子。
“三斤雾隱茶加孟老的面子,值得我多等几日的。”
沉默片刻,徐清寧开口。
谭逸飞终於鬆了口气,心中大喜。
一旁的孟阳旭却是心中苦笑。
今日他这老脸一用,怕是以后都不可能求对方什么事了。
宗主当真糊涂,真剑仙在眼前,还非要去求什么先天之灵。
五百年气运又如何!
挡得住眼前之人一剑?
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