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赵无延练气巔峰修为高苏小檀一头,但有著徐清寧亲自指点教导的小狐狸,让两只手都能把赵无延揍成猪头。
可论起心思毒辣诡譎,纯真的苏小檀就远不如赵无延了。
眼看这青丘狐狸护著那院落,难以寻得接近周洹的机会,赵无延眼睛一转,计上心头。
“周洹,你可知,十一年前周家药铺的火,是我添的柴。”赵无延癲狂大笑。
“为了验证这以人心传播毒瘴的方法是否可行,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人心惶惶时最易种下毒种。”
“我只不过稍加引动,那群人便疯了似的拆了你们周家药铺,逼的你娘吞毒以证清白,逼得你父弃你於赌坊,隱姓埋名,以身试药十一年!”
“最后,死在了那断龙崖!”
一句句刺耳的话语传遍庭院,烛火在周洹瞳孔里爆燃。
他手中《千金方》的墨跡未乾,父亲试药日誌的霉味还縈绕鼻尖。
可此刻所有字句都扭曲成赵无延蠕动的嘴唇:“你爹试药时总念叨『悬壶当渡厄』。”
“可他到死都没明白,有些病入膏肓的,本就不是药石能医。”
周洹的刀比思绪更快。
刀光劈开雨幕的剎那,赵无延袖中窜出瘴气凝成的黑蛟,鳞片缝隙里挤满哭嚎人脸。
“赵无延,我誓杀你!”
苏小檀暗道不好,足尖点过瓦当,青丘狐火自指尖绽成莲形,火舌舔过之处,黑蛟化作焦臭的灰烬。
狐影的拳头按著赵无延的脸颊砸入地底,三丈青砖如浪翻涌。
苏小檀第一次对一个人產生如此憎恶的心情。
“给我闭嘴!”
一手镇压赵无延,苏小檀另一只手学著道士哥哥平日里的模样,拎起失去理智的周洹,將其重新扔回院子。
“嘁,多管閒事!”
眼看计划落空,赵无延满脸阴沉。
可隨即赵无延又有了新的想法,竟以不死之身主动缠上苏小檀,隨后操控那些中了毒瘴的百姓,齐刷刷冲向周洹。
百姓们的咒骂声突然变得整齐可怖:
“周大福是毒源!”
“烧死他们!”
“周氏欲孽,剜心祭天!”
……
“为什么……”
周洹指甲掐进掌心,却不及心中绞痛。
“爹拼死也要救的这些人……“
潮湿的青石板漫开血色。
当年也是这样潮湿的夜,举著火龙的百姓衝进药庐。
竹篱笆在人群衝撞下发出枯骨般的呻吟,李驼子反握药锄抵住门栓,锈刃割破掌心也浑然不觉。
血珠顺著锄柄滴在周洹靴面,像极了十一年前母亲咽气时,落在他襁褓上的那滴温凉。
“周家崽子滚出来!替父受死!”
有人戳破孙田的袄襟,絮混著旧年艾草灰飘散,恍惚是医馆焚毁那夜的飞雪。
周洹握刀的手在抖,却不是怕。
而是刀刃映出的每一张脸,都似乎与当年火海中撕咬玉佩的面孔重叠。
“原来你们从未变过。”
周洹望著漫天飞舞的谩骂状纸,忽然笑出声。
恍惚间周洹看见父亲跪在雪地里刨坟,溃烂的指骨掛著冰凌,却仍小心护住怀中襁褓。
里屋传来铜盆坠地声。
阿莲踮脚给孙家娘子擦汗,李罄用抖开的纱布缠住了孙萌萌颤抖的指尖,隨时准备接生。
產妇的呻吟锯著周洹的神经。
门栓裂开第三道缝。
赵无延在人群后轻笑。
那笑声钻进周洹耳蜗,化作十一年前童秀才诵读檄文的沙哑:“周氏偽医,豢毒敛財”
周洹忽然不懂了。
若仁心终將餵给豺狗,母亲何必饮下那杯毒水?
李驼子被撞倒在晒药架上,党参须子缠住他白髮。
孙田栽倒在地,被眾人践踏。
“这样的世道……”
“值得要去救?”
“爹,你为什么要去救?”
周洹心在痛,他想问个清楚与明白。
但唯一能回答他问题的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