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全晚了!杜公!我刚从外面来!向宠!是向宠!他带著禁军,拿著虎符,已经把成都四门全部封锁了!水陆码头都派了重兵把守!別说运盐的车,就是一只运盐的耗子也跑不出去!”
他喘了口气,脸上全是恐惧:“不止城门!向宠的人马已经衝进市集,挨家挨户搜查盐铺、货栈!凡是囤盐的地方,都被兵围了!我亲眼看见,城西赵家的盐仓,刚被贴上封条!兵丁拿著刀枪守在门口,凶神恶煞!赵家那个盐埔的铺主想理论两句,直接被锁链套走了!那哭声…唉!”
王家主浑身一软,踉蹌著后退,险些撞翻了身后的矮几,他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封锁了…围了…那…那我们益州老家…益州各郡县…我们让族人、商队紧急收购运往成都的那批盐…那批刚上路、还在半道的盐…怎么办?”
李家主看著王家主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看面如死灰的杜琼,声音中带著哭腔,
“完了…全完了…杜公,王公,我们完了!向宠的兵…不只是围了成都!圣旨是八百里加急!各郡县肯定也收到了!那些还在半路的盐车…恐怕…恐怕还没到成都地界,就会被当地的官军拦截!扣下!充公!我们…我们投进去的钱…全…全成了泡影!还背上了抄家灭族的罪啊!”
杜琼僵在原地,像一尊石像。刚才的狂喜仿佛一场噩梦,此刻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瞬间將他淹没。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来任何的声音。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乾了,眼前阵阵发黑。
王家主一屁股瘫在地上,双手抱著头,像是一个无助的孩童,没有了往日的囂张与风采。
李家主靠著门框,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神涣散,嘴里反覆念叨著:“完了…全完了…盐没了…钱没了…家也要没了…诸葛亮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留啊!”
杜琼、王,李三人坐在厅堂里,一言不发,气氛沉闷到了极点。绝望像冰冷的石头压在他们胸口,没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和偶尔控制不住的抽泣。
“砰!砰!砰!”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很明显有人在府外用力的拍门,声音急促。
杜琼猛地一抖,惊恐地看向大门,心中升起一股十分不详的预感来。
杜家管家此时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脸白得像纸:“老…老爷!郭…郭攸之!郭侍中来了!带著…带著好多兵!向宠將军的兵!”
听闻此言,杜琼的心瞬间便沉落到了谷底。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强撑著站起来,整了整凌乱的衣袍,神情十分之憔悴,哑著嗓子道:“开…开门。”
吱扭一声,杜家大门洞开。
郭攸之穿著官服,背著手,神情平静如水,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著一队披甲执锐的禁卫军,脚步沉重,铁甲摩擦发出冰冷的声响。士兵们面无表情,手按在刀柄上,目光扫过厅堂里的每一个人,最后钉在杜琼三人身上。
郭攸之的目光在杜琼、以及另外两位家主三人脸上转了一圈,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又很快平復如常。
“杜公府上,今日倒是热闹。”郭攸之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原本只想著杜公一人,看来王公、李公也都在。正好,省得我多跑几趟了。”
杜琼心中一震,勉强拱了拱手,声音乾涩:“郭侍中…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