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禪听著郭攸之清晰流畅的匯报,尤其是那“纯利至少两千万钱以上”一句,心中再次掀起巨浪。这已远超抄没家產的震撼,这是一种持续的、源源不断的生財之道!
刘禪看向诸葛亮,只见诸葛亮嘴角噙著一丝极淡的笑意,微微頷首,显然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正当殿內气氛因这巨大的成功而显得振奋时,小黄门又一次入內:“陛下,丞相。典农中郎將向郎大人求见。”
“向卿来了?快宣!”刘禪精神一振,以为又是丰收的喜讯。
向郎匆匆进殿,带著田野的气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行礼后,没有多余的客套,声音带著农人的质朴和急迫:“陛下,丞相。眼下春播在即,臣此来,实为稻种忧心!”
他语气沉重,“陛下带回之神种,虽得千斤之產,然…无法留种!去岁秋收之后,若无新种,今年便是无米之炊!”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焦虑,“蜀中沃野,何止万顷!此缺口…犹如天堑!陛下,新稻种,必须儘快设法!否则,今岁之丰,恐成曇泡影!”
向郎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在刘禪因连番捷报而有些发热的心头。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眉头紧紧锁起。刚刚充盈的国库,刚刚稳固的根基,难道要因为种子而功亏一簣?
刘禪心中暗自思忖,
“看来是时候去一趟后世找刘老师了,不知道上次跟刘老师商议的事情他进度如何了,眼下正是需要稻种的时候,后世几十万钱財能买来多少种子是个问题。”
刘禪心中打定主意后,对诸葛亮和向郎说道,
“不必忧虑,种子的办法我来想,现在只需要安抚住民心,届时我会带回来可以拯救大汉的种子。”
盐务和抄没的巨大收益带来的兴奋还未完全平息,刘禪看著案头堆积的绢帛清单,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他看向诸葛亮:“相父,如今府库充盈,盐铁初定。那楼机与蜀锦之事,也该有进展了。蒲元和费禕,可曾回报?”
诸葛亮微微頷首:“陛下所虑甚是。蜀锦乃北伐军资之基,楼机更是倍增其利之器。当召来一问。”
“宣蒲元、费禕覲见。”刘禪对小黄门吩咐道。
不多时,蒲元和费禕一同走进殿內。蒲元依旧是一身工匠打扮,手上似乎还沾著些许油污,眼神却精亮有神。费禕则穿著整齐的官服,神態从容。
两人行礼后,刘禪直接问道:“蒲卿,费卿。召你们来,是想问问楼机推广与蜀锦生產之事。如今进展如何?”
蒲元上前一步,声音带著工匠特有的实在,
“回陛下,丞相。楼机之製作,关键在几处机括咬合与齿轮配比。臣已督造匠作营,將核心部件分拆,由不同工坊依图打造。如主传动轴需用硬木车圆,两端嵌精铁轴头;提综之『躡』(踏板连杆机构),其力臂长短、铰接处铁销粗细,皆有定数;最要紧是飞梭通道之滑轨,需用硬木掏挖光滑,內衬薄铁皮,再用生牛皮软垫减震,方能使飞梭运行平稳迅捷,不伤经线。”
他顿了顿,继续匯报:“按此法,匠作营已製成合格楼机八十六架。其中十八架留在成都官营织坊,其余六十八架,已按丞相吩咐,秘密运往广汉、蜀郡、犍为三处大织坊。三地织坊,已各选熟手织工百人,由臣之弟子携带样机前往,日夜督造並教导新机用法。目前,三地连同成都,日產蜀锦…较之旧式织机,已提升近两倍有余。且因飞梭更稳,断线减少,锦面更为平整紧密。”
费禕接著蒲元的话,声音平和却条理清晰:“陛下,丞相。蒲都尉专精於制器与教导。臣所司,乃安排织造与掩人耳目之策。”
他详细说明道,
“陛下带回之神机,效率惊人,若集中一地,恐招魏吴覬覦。故臣將新制楼机,混入各织坊原有旧式织机之中。每十架织机,仅置一两架新机。操作新机之织工,皆选家世清白、口风紧实者,严令不得外传。所產之锦,亦不分新旧,统一標记为官造蜀锦,混杂出售。外人纵有细作混入,短时之內,亦难窥其奥妙,更无法窃取整机。”
费禕最后总结道:“目前,成都及三郡官坊,新机虽仅六十八架,混於数千旧机之中,毫不起眼。然因其效率奇高,所產优质蜀锦之总量,已颇为可观。库中积存之锦,数量与品质皆远超往年同期。臣以为,时机渐至,或可尝试,將此批精品蜀锦,择机高价销往魏、吴,换取更多军资粮秣。”
“虽同按旧蜀锦出品,但倾销往两国后,却分开售卖,新蜀锦价格翻上几番,还由丞相定夺。”
刘禪听著蒲元口中那些精密的“齿轮配比”、“飞梭滑轨”,虽不能听懂,却能感受到其中用心程度,心中对蒲元的好感再上一层。
而费禕的安排更是滴水不漏,將珍贵的增產能力巧妙地隱藏起来。他心中振奋无比,看向诸葛亮道,
“相父,蒲卿巧夺天工,费卿安排得当。如此看来,蜀锦增產,已成定局啊!”
诸葛亮眼中露出讚许之色,看向蒲元和费禕:“二位卿家辛苦了。蒲都尉精於匠作,化图纸为利器;费尚书长於谋划,藏锋锐於无形。新机分散隱蔽,產出混同,此策甚佳。魏吴纵有覬覦之心,亦难以下手。”
他转向刘禪,语气带著一丝期待:“陛下,蜀锦乃我蜀汉命脉之一。盐铁之利充盈府库,蜀锦之丰则可换取他国物资,支撑北伐。如今新机初成,產出渐丰,正如费尚书所言,是时候考虑,如何用这些更精美、更大量的蜀锦,去掏空魏逆和吴国的钱袋了。”
刘禪用力点头,眼中闪著光:“好!太好了!蒲卿,继续加紧督造新机,培养更多熟手!费卿,库中积存的精品蜀锦,由你全权负责!至於如何定价,如何销售,如何避开魏吴耳目,换取我们急需的物资…相父,此事还需您和费卿细细谋划!”
他大手一挥,带著帝王豪气,
“这蜀锦换来的钱粮铁器,朕全要!一个铜板,一粒米,一斤铁,都要用在刀刃上!用在我们的北伐大业上!”
蒲元和费禕齐声应道:“臣等遵旨!”
诸葛亮看著刘禪兴奋而坚定的样子,又看了看沉稳干练的蒲元和费禕,微微頷首。
盐、铁、锦,这三条经济命脉,正一步步被他们牢牢抓在手中,並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力量。北伐的基石,正变得越来越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