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想成为龙神之骑士,非觉醒混沌之力,不足以为其眷属。”
“而你——尚未跨过那一道门。”
语落之际,周围空间骤然一变。混沌消散如尘,视野之中重构出一道熟悉的场景——
残破的训练石场,瀰漫著尘土与战旗残片。远处的圣徽已残缺,神圣教廷的壁垒已褪色。
克里斯托一眼认出:这是昔日的誓约训练场——他成为骑士前,在此日夜对练之地。
但此刻,空场中央,还站著一个人。
那人身形与他一模一样,背影如镜,神態冷漠,佩剑亦是冰霜之剑,只是剑鞘无裂、衣甲未毁——是他“曾经的样子”。
神圣教廷旧制战袍,佩徽未剥,白银十字与水神圣纹犹在。那是克里斯托,在尚未放弃教廷之时的模样。
他尚未动。
空中,再度传来奥曼的声音:
“你的第二重试炼,是战胜你自己。”
克里斯托目光凝定,不动声色。他没有问“为什么”,没有迟疑。
他只是握紧了剑,瞬间便明悟了这场试炼的目的。
——若要战胜“自己”,唯有超越“自己”。
下一瞬,他迈步向前,霜气自掌心微扬,剑锋低鸣。
镜中的自己,也在同一刻抬首、拔剑,剑锋如影对冲而来。
剑未至,霜已凝。
克里斯托踏前一步,霜气自足底喷涌而出,剑锋自下而斜挑,一式【裂霜斩】配合突步斜势,斩向对方心口。
这一击並非全力,却在速度、角度与时机上都达到了实战最优节奏——若是面对过往任何敌人,这一剑至少能逼出退让。
但镜中的自己並未后退半步。
对方的剑仅略偏半寸,便切入斩势中段轨跡,连肩膀发力方向都在克里斯托变势前半息做出干预。
他在剑锋斩落之前,便微偏身形,掌指下探,略带旋势地架住剑锋下压节奏——其动作並无惊艷之姿,却精准到近乎冰冷。
那不是反应,而是预见。是用克里斯托的攻击逻辑反向解构了攻击本身。
隨后,仅以一个“身位后沉、左肘下压、右腕平斩”的短连式,瞬间化为反制。动作乾脆、路径短促、力点集中,几乎无可规避。
霜气未散,剑势已崩。
克里斯托只觉手腕发麻,身形被强行拉离中心势点,重心骤失,左肩已中斩痕。
他尚未来得及稳住气息,一股压迫力便从斜上贯入,沿肩胛震入胸口。
寒气贯骨,衝击直袭胸腔,整个人被一击震飞,身影如落叶般砸向场边……
……
克里斯托的身体再次撞入训练场边缘的神徽石台,冰痕崩裂,碎屑溅起。他撑地起身,肩甲已断,臂上寒意未散,右手隱隱发颤。
他已不知这是第几次被击退。
起初,他试图用破招、反诱、错位步伐。
之后,他使用了自己最熟稔的压迫连击、战咏节奏、乃至完整释放的【霜极·裂界弧】。
再后来,他尝试將【霜狱·星核蚀爆】轨道全部收束於剑中,模擬冰爆震盪点的闭合结构,想要以压缩核心拉出破口。
——但全都失败了。
那个“他”,对他每一次出手都了如指掌。
防御总是精准,反击始终利落,破绽极少,如镜面复製的战斗直觉——甚至比真实的自己更完美,更纯粹。
克里斯托一次又一次倒下,再一次又一次站起。
战斗的节奏如水滴穿岩般持续。没有间歇,没有昼夜交替的分界,也没有外在时间的变化。
只有冰霜在每一次出击中被不断撕裂、重组、再崩散。
只有肉体与精神力在每一次对拼中接近极限,然后重新被拖拽回来。
他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好几日。混沌之境没有时间的秩序,连神识都无法准確定位时间点。他只知道自己的肌肉已逐渐迟钝,精神力在一寸寸中流失,每次挥剑都比前一次更沉重。
而那镜像之敌依旧冷静如初,从未露出丝毫慌乱,也从未说出一个字。
直到某一刻,克里斯托的剑停了下来。
他已无力再出手。
他的气息杂乱,冰霜之力在体內失序游走,像是战车失控后滚入裂谷的残轨。他半跪在地,手握剑柄,眼神凝定,望著那仍持剑不动的“自己”。
对方没有追击。
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
克里斯托微微眯眼,第一次真正沉静下来。
他尝试收回冰霜之力,让气息缓缓归於稳定。
镜像依旧未动。
他心中一凛。
“……它,只会在我出手时回应。”
这不是一个敌人,更像是一面以战意映照而成的镜。
他动,它动;他止,它止——无意识,无情绪,唯有精准的回应。克里斯托缓缓闭上眼。
在这片无光的战场上,他第一次放下剑。
他深吸一口气,將冰霜之力层层压回內核,沿脉归流。呼吸间,白雾如丝,自唇角散出,隨之消融於寒气未歇的虚空之中。
他需要的,不是另一次出击,而是重建自己。
闭上双眼,將力与念收束为一,將裂痕缝合,將已然透支的精神力,一寸寸,拉回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