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斯神色一沉,拦在军官与约克之间,单臂一挥,强行压下阵列波动。
他回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峻:
“闭嘴。”
军官怒视著他,眼中血丝浮现。
索尔斯逼近一步,声音更冷:“看看周围。”
他的目光扫过满布教区上方的弩机、巷道尽头的盾阵、隱约布置好的法阵节点。
“他们在这里布了整整一夜。”
“你拔一剑,他们就能拿血立威。”
他低声道,声音沉而缓:“想活著回去,就听命。这里,不是我们能撼动的。”
那军官咬紧牙关,剑锋微微颤动,最终还是艰难地收剑入鞘。
骚动缓缓平息,士兵们沉默低头,甲冑间仍有隱隱战意,却被索尔斯的命令死死压住。
风卷著雪粉,扑打在兵器与披风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格朗德教区的门缓缓闭合,锁住了两营巡防军。
……
帝都城外,东南荒野之上。
克劳德一骑疾行,黑披风裹著身形,甲冑覆雪,战马踏破冰雪,扬起一路沉闷的碎响。
他一夜未歇,已走出百余里。
肯特行省的地界尚远,但他未曾放慢速度。
风雪刺痛面颊,天边的光线像被压在低空的冰层下,迟迟无法破开。
每一次呼吸,都带著冻裂般的痛感。
蹄声忽然在身后扩散。
克劳德本能回首,神色一凛。
数骑披甲的身影自风雪中破出,为首者身披威灵顿家族骑卫纹章,马匹裹著银边披风,在雪地上疾驰逼近。
是杰森,家族首席魔法顾问。
克劳德收韁勒马,战马嘶鸣著立定。
冰屑飞溅中,杰森率数名骑卫赶至,一跃下马,面色凝重:
“副统领阁下,公爵大人有令——请你速速返回帝都!”
克劳德眸光一沉,握著韁绳的手指微微收紧。
还未开口,又是一骑自另一侧穿越风雪赶来。
麦尔,身披急行斗篷,眉角掛霜,马身裹著七阶风系术式的残光。
他下马,递上一个封蜡牛皮信筒,声音短促:
“副统领,我刚从肯特行省归来,这是您母亲的亲笔信,请过目。”
克劳德接过信筒,指尖因寒冷微僵。
他迅速撕开封蜡,展信扫过。
笔跡熟悉,语气平和,字里行间没有一丝危急之意。
一瞬间,心臟像被冷锤重击。
索尔斯的身影在脑海一闪而过,却不敢深想。
克劳德只是握紧韁绳,指节泛白,胸腔涌起难以言明的压抑与冷意。
他没有片刻迟疑。
转马,抽剑,朝帝都方向一挥,声音沉冷:
“掉头,全速回城!”
杰森低喝一声,双手结印,七阶风系加速魔法激活。
无形气流缠绕在眾人周身,马蹄骤然提速,雪地被拉出一道道飞卷白浪。
冰屑打在甲冑上,发出细碎震响。
克劳德一马当先,雪浪中破风疾驰。
帝都方向,天色愈发沉重。
天幕之塔的塔尖隱隱映在远天雪幕之下,像一柄尚未坠落的寒刃。
……
天色渐暗,雪势却又厚了几分。
威灵顿公爵府正厅,炉火跳动,橘黄的光映在高掛的家族纹章上,沉静而温暖。
餐厅旁,长窗外堆起一层薄雪,风卷著细碎冰屑,敲打著窗欞。
罗斯穿戴整齐,身著黑金礼袍,衣领处別著星辰领针,腰间繫著银纹佩剑。
詹尼踮起脚尖,正费力地帮他整理肩带,动作笨拙而认真。
乔安在一旁静静看著,手中拈著一条银白围巾,细细打理著边角,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查尔斯著甲而立,披著外袍,银髮落在披肩,神情沉稳如常,只在目光掠过家人时,微不可觉地缓了几分。
詹尼仰头看著哥哥,小声嘀咕:
“哥哥,今晚……早点回来,好不好?”
罗斯弯下腰,摸了摸妹妹的发顶,笑著应道:
“嗯,大典结束,很快就回来。”
一旁乔安走到查尔斯面前,將手中的围巾轻轻系在他颈上。
她动作缓慢,像是在拖延时间。
查尔斯低头看著她,眸光深处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温柔。
乔安抬眼,强撑著笑,低声道:“这么多年,帝都的雪,从来没下这么久过。”
查尔斯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轻轻一握。
一切尽在无言中。
詹尼拽著乔安的裙角,抬头望著哥哥和父亲,眼里映著门外沉沉的雪幕。
查尔斯鬆开乔安,转身,披风掠过地面,靴底踏雪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没有回头。
罗斯默默跟在他身后。
厚重的门扇缓缓打开,寒风裹著雪尘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