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常去的地方是教堂,他希望能再遇见玛莎,但没有。
在哥谭的雨夜里,维多蜷缩在码头废弃货柜的缝隙间,用冻僵的手翻捡垃圾桶里的薯条渣,远处韦恩大厦的霓虹灯像一枚黄金勋章,钉在漆黑的天幕上。
在鱼市场卸货时偷鱼內臟充飢,被摊主放狗追咬,右小腿的伤疤溃烂流脓,他用捡到的过期抗生素药片硬扛——那是黑诊所丟弃的“医疗垃圾”。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继续下去,这就是自己的一生。
但突然有一天,那个雨夜,掛著彩虹贴纸的卡车停在街角,穿社工制服的女人递来热可可:“带你去有暖气的儿童之家。”
饥寒交迫的维多刚靠近车门,浸透乙醚的毛巾就捂住了他的口鼻。
醒来时铁链锁住脚踝,三十多个孩子挤在渗水的混凝土地牢,地下拳场的老板带著挑选货物的神情走进来,挑选下一场的选手。
维多第一次被打没了半条命,但换得半块麵包。
他很害怕这种生活,不打拳就没有饭吃,可是打拳,会丟掉命。
终於,他得到一次机会,趁守卫打瞌睡,维多撬开通风柵栏爬到外面。
他运气好,碰到一个巡警,巡警叼著甜甜圈踱步过来,嫌弃的看著他:“流浪汉嗑嗨了就会发疯。”
然后又把他丟回给老板,老板又把他打得半死。
在那段时间,哥谭根本没有蝙蝠侠,也没有戈登警督。
可就算有,对於这些最底层的人来说,蝙蝠侠也只是遥远而不真实的存在,並不能真正改变他们的处境。
在那以后,维多学会了哥谭。
他每一场拳赛,都会拼尽全力,下狠手,下死招,打不过,就用牙咬,不惜一切代价取得胜利。
不惜一切代价成为活著的那个人。
他没有其他任何希望。
失去希望的人,要么麻木到放弃一切,要么彻底让自己变成一头野兽。
而现在,这些肆意毁坏一切的人,只是在享乐,以欺辱比自己弱的人取乐。
他们的屠刀挥向更弱者。
维多低下身,大手擦乾净小女孩的眼泪,即使身上已经没剩多少力气,依然给小女孩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在这一刻,维多突然有些恍惚。
曾经的那些,真的是自己的记忆吗?
我应该是穿越过来的对吧?
我应该是……原本是別的世界的人的,对吧?
维多是谁?是我自己吗?
我到底是穿越到这里,融合了前身的记忆?
还是我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偶然获得了其他世界人的记忆?
又或者……我是融合之后,诞生的一个新的人?
维多想著,他分不清。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嘈杂吵闹的叫喊声。
“是警察!是那些贪污受贿的警察!”
“审判他们!”
“向他们復仇!”
“为了正义!”
维多回头,看到上百人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来,他能感受到背后小女孩的颤抖,於是把她护得更紧。
他低头看到地上一块被打碎的玻璃,镜面上,有一个穿著警服的年轻人,额头上的血珠已经凝固,蓝色警服上面也有几块红色,有些狼狈,也非常疲劳。
“见鬼,我迷茫个屁啊!”维多大骂自己。
“过去是过去,我站在这片大地上的感觉是真实的,这就足够了,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对面的那些混混见到维多只有一个人,便囂张的吹起口哨,不少声音在调笑他,甚至开起他背后那个小女孩的玩笑。
维多將小女孩完全遮住,然后捡起一根木棍,缓缓朝天举了起来。
而那些穿著谜语人制服的信徒们,却以为维多在举手投降,他们一边大声嘲笑维多,一边说著:
“我们可不会接受你的投降,你他妈的要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该死的条子,今天就是你们的审判日!”
然后他们看到,那个警察像是挥舞一把剑一样,將那根棍子斩下。
紧接著,在这些谜语人信徒惊愕的目光中,自己这一方一百多號人,竟然突然跪在地上。
一声整齐响亮的和掌,啪!
他们双手像夹住什么东西一样的合在一起。
?
“格兰迪!”维多大喊。
很快,隨著他的声音落下,一个巨大的灰色身影从天而降,扬起一阵烟尘。
格兰迪摩拳擦掌。
原来,维多在刚刚的玻璃中不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还看到了不远处楼顶的一个巨大影子。
“格兰迪……听到声音……”
格兰迪已经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单词,“格兰迪……担心你……跟著你……”
“谢谢你,格兰迪,”维多开心的笑道,“你真是个好朋友!”
“好朋友……”格兰迪也笑。
然后他回身,轻声对小女孩说:“快捂上自己的眼睛,接下来的画面可是很不好看的。”
小女孩听话的照做。
维多又对格兰迪说:“格兰迪。”
“我在。”
“打断他们所有人的骨头!”
“我听到了!”
格兰迪猛地衝出,接著便是一阵惊恐的尖叫和惨叫哀嚎声。
“他真是一头野兽啊……”维多看向远方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凉。
维多又想起在地下拳场的日子,当他完全变成野兽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孩子接近他。
但那个拳场老板却对他越来越好,因为维多让他赚到了钱。
生存,竟然如此简单?
这就是哥谭。
他低头看向镜面里的自己,看到那个又回到自己身上的眼神。
他明白,常年被埋葬在心底深处的野兽,又回来了。
迷茫真是多余的啊,弱者才会迷茫,维多想。
他看向屹立在海岸边的大厦,那是哥谭振兴企业,谜语人就等在那里。
“我会一直是我,直到世界末日!”
有些人,藏在心底的兽性一旦被彻底激发出来,就再也掩盖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