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没有惊天动地的吶喊,只有弓弦猛然弹回发出的“嗡嗡”震响,连成一片。十几支羽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悄无声息地划破夜空,带著尖锐的风声,扑向土著人群最密集、也最靠后的位置。
“噗!噗!嗤……”箭矢钻入肉体的声音虽然轻微,但紧隨其后的惨叫却格外刺耳。几个正埋头向前冲的土著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手拽住,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背上插著的箭羽还在微微颤动。更后方一些的人被同伴的突然倒下嚇了一跳,脚步骤然停顿,茫然四顾。队伍后方的骚动开始向前蔓延,有人惊恐地回过头,望向身后那片漆黑的区域,试图找出攻击来自何方,但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保持距离,继续射!”朱高煦声音依旧冷静,再次搭上一支箭,目光锁定了一个头戴鸟羽、挥舞著一柄粗糙石斧,似乎在呼喝指挥的土著。不能让他们重新组织起来。
又是一阵弓弦震响,箭雨再次落下。那个戴羽毛的头目应声而倒,胸前炸开一团血。更多的惨叫响起,后方的土著队伍彻底乱了阵脚,惊呼声、叫骂声混杂在一起。他们终於意识到,致命的打击来自他们完全没有防备的后方!
一阵更加混乱的呼喊过后,大约有四五十名土著在某个小头目的带领下,嚎叫著脱离了主战场,放弃了对田埂的衝击,猛地调转方向,朝著朱高煦他们这边衝来。这些人脸上混杂著愤怒、惊疑和对黑暗中未知敌人的恐惧,他们奔跑著,高举著手中的石斧、木矛和棍棒,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咆哮,试图用气势嚇退偷袭者。夜色下,他们狂奔的身影如同鬼魅。
“退!跟上!”朱高煦拨转马头,毫不恋战,带著骑兵队向后撤出一段距离。战马的速度远非人力可比,轻鬆便拉开了距离。
那些追击的土著跑出百十步,眼看追不上,便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叫骂著,有些人还徒劳地將手中的石块或短矛投掷过来,但距离太远,毫无威胁。
“停!”朱高煦勒住马,看著那些停下脚步的土著,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再次举弓,“射!”
箭矢再次飞出,射向那些暴露在开阔地上的追兵。又有几人应声倒地。这下彻底激怒了剩下的土著,他们再次吶喊著冲了上来。
“退!”朱高煦再次下令后撤。
如此反覆数次,骑兵队如同逗弄猎物的猎手,时而后退,时而停下放箭。追击的土著被拖得精疲力尽,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队伍也拉得越来越长,不少人体力不支,只能弯著腰大口喘气。人的两条腿,终究跑不过马的四条腿。
看著前方那些脚步踉蹌、队形散乱的土著,朱高煦知道时机到了。他缓缓拔出腰间的马刀,雪亮的刀身在夜色下反射著远处火光,显得格外森冷。
“都累了吧?”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那些追兵,“那就歇歇吧!”
他猛地將马刀向前一指,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衝锋!!”
“杀!”十四名亲卫队员齐声吶喊,声音匯聚成一股洪流。他们同时拔出马刀,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原本还在小跑后退的战马如同离弦之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调转方向,朝著那些疲惫不堪的土著直衝而去!
马蹄捲起尘土,沉重的蹄声如同战鼓,敲击在每个土著的心头。刚才还追得起劲的土著们,此刻面对著高速衝来的马匹,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惊恐取代。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阵势,如此的战术,那奔腾而来的战马带来的压迫感,远比弓箭更让人绝望。
朱高煦一马当先,弓箭早已收起,手中马刀挥舞如风。他冲在最前面,迎面一个土著惊慌失措地举起石斧试图格挡,朱高煦手腕一抖,马刀划过一道弧线,轻鬆磕开石斧,顺势向前一送,锋利的刀刃瞬间没入对方的胸膛。他甚至没有看那倒下的敌人一眼,战马毫不停留地向前衝去,马刀再次扬起。
在骑兵们的高速衝击下,土著简陋的武器和几乎没有的防护根本不堪一击。马刀劈砍,战马衝撞,惨叫声、骨骼断裂声、垂死的呻吟声响成一片。疲惫的土著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队形瞬间被衝垮、撕裂。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朱高煦纵马在混乱的土著人群中来回衝杀,马刀上下翻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他身上的煞气和精湛的骑术,让周围的土著下意识地想要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骑兵衝锋,不仅彻底击溃了这股追兵,更对远处的土著主力造成了巨大的心理衝击。
后方传来的惨叫和混乱,让正在围攻田埂的波瓦坦人及其盟友军心大乱。他们扭头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十几骑追杀得如同砍瓜切菜,那份悍勇之气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恐惧。
“干得漂亮!”田埂上,亲卫队长嗓子都快喊哑了,脸上又是泥又是汗,可眼睛亮得嚇人。他看到远处王爷带著骑兵像把烧红的刀子切进黄油里,把那帮土人的后队搅得稀烂,顿时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高举钢刀,“王爷来了!弟兄们,顶住!把这些狗娘养的赶下田埂去!”
这声吼点燃了战场原来沉闷的气氛。原本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的定居者们,眼见敌人后方大乱,惨叫声此起彼伏,先前那股子悍不畏死的凶狠劲儿肉眼可见地消退下去,不少土著开始惊慌地回头张望,攻势立刻就软了。
“杀啊!”一名民兵抹了把脸上的黑灰,也不知是烟燻的还是兴奋的,挥舞著他那宝贝铁锹又冲了上去。他旁边一个刚被石斧砸中肩膀,齜牙咧嘴的农夫,也忘了疼,抄起地上一根断矛,嗷嗷叫著往前捅。民兵预备队的弟兄们也稳住了阵脚,在老兵的吆喝下,长矛开始整齐地向前戳刺。
“跑了!他们跑了!”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
確实,战场的天平彻底倾斜了。后有骑兵追杀,前有憋著一股狠劲反扑过来的定居者,中间的波瓦坦人和他们的盟友彻底崩溃了。刚才还嚎叫著衝锋的土著,现在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扔下武器,掉头就往来时的树林里钻,跑得慢的被追上,不是挨了一矛就是被农具放倒。一个穿著里胡哨羽毛的傢伙跑得太急,被田埂绊了个狗啃泥,旁边一个扛著粪叉的农夫愣了一下,隨即反应过来,上去一叉就把人摁那儿了,嘴里还骂骂咧咧:“让你烧老子的地!让你烧!”
朱高煦勒住韁绳,胯下的战马打著响鼻,马身上沾满了血污和汗水。他看著土著们如同退潮般消失在夜色笼罩的树林里,並没有下令追击过深。想必一天黑夜他们也不会恢復多少,明天太阳露出头再去追击。
高塔上,朱瞻壑一直屏著呼吸,直到看见土著溃逃,父亲带著骑兵停下,他才猛地鬆了口气,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旁边的亲卫也是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鬆下来。
田埂上,喊杀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伤者的呻吟、劫后余生的喘息,还有人们扑打零星火头、查看庄稼的嘈杂声。空气里血腥味、焦糊味和泥土味混杂在一起,异常难闻。
“快快快,把伤员都抬回去!找郎中治疗。”亲卫队长顾不上擦拭刀上的血跡,开始指挥人手做战后的安排。
清点下来,这场衝突看著激烈,定居者这边受伤的人不少,大多是皮外伤,被石块木棍砸的,或者被粗糙兵器划伤的,真正伤势较重、需要臥床休养的也就不到十个个人,万幸的是,没有一个人死亡。武器的代差和骑兵的出击,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虽然田地受了些损失,但根基保住了。土著实力大减,明天出击去抢夺被打的大伤元气的土著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