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深深一揖。
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家事国事天下事,让人民过上幸福生活,是孤的头等大事。”
“家家户户都盼著孩子能有好的教育,將来能读书明理;盼著老人能安享晚年,老有所养;盼著年轻人能有更多施展才华的机会。”
“这些朴实的愿望,就是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嚮往。我们要一起努力,不断提升定居点的发展水平,持续营造和谐包容的氛围,把大家身边的大事小情解决好,让大家笑容更多、心里更暖。”
“汉语拼音的研討已经开始,將来《文字大典》的编纂,就是要让识字不再是难事,
让知识惠及每一个人!”
钱儒生听得双眼放光,激动地搓了搓手。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孤希望大家继续保持这股干劲!”
“我们要炼出新大陆的第一块铁,第一块钢!有了钢铁,我们才能造出更好的工具,
更坚固的房屋,更强大的武器!”
“我们要派出探险队,去寻找更多的资源,也要想办法,获得更多的劳动力,加速我们新明的建设!”
“虽道阻且长,行则將至;事虽艰,做则可成。在定居点发展的过程中,每一个人都是主角,每一份付出都弥足珍贵,每一束光芒都熠熠生辉。”
“河山添锦绣,星光映万家。让我们满怀希望,迎接新的一年!”
“孤在此,祝我们这个新生国家,时和岁丰、繁荣昌盛!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所愿皆所成,多喜乐、长安寧!”
话音落下,台下先是一片寂静,隨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殿下英明!”
周儒生扯著嗓子喊道:“好!说得好!明年跟著殿下,大干一场!”
宋老先生授著鬍鬚,眼中闪烁著复杂而欣慰的光芒,他轻轻点了点头,对身旁的钱儒生道:“殿下此番言语,虽无华丽辞藻,却字字恳切,直指人心,確有王者气象。”
钱儒生早已激动得满面红光:“正是!正是!听得老夫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去编那《文字大典》!”
远处的孩童们或许听不懂太多大道理,但他们感受到了大人们的喜悦和振奋,也跟著拍手欢笑。
新大陆的第一个新年,就在这番朴实而充满力量的“贺词”中,拉开了序幕。
寒夜里的火把,映照著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庞,也照亮了新明帝国在新大陆前行的道路。
演讲结束,夜风带著的寒意吹入简陋的寓所。
屋內的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几分凉气。
朱高煦脱下略显厚重的外袍,看向一旁沉思的朱瞻壑。
“瞻壑,今夜这『新年贺词”,你听下来,有何想法?”
朱瞻壑抬起头,眉宇间带著一丝少年人特有的认真与困惑。
“父王。”
“儿臣听明白了。”
“您总结了过去一年的不易与成就,也指明了来年的方向,更激励了人心。”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言语。
“只是———父王,这般言语,真的能让那些寻常农户、工匠们,都记在心里?”
“他们会不会觉得,这些话离他们太远?”
“明日醒来,他们所思所想,恐怕还是自家田里能多收几斗谷,坊里能多打几件铁器吧?”
“这贺词的效用,儿臣————实有些看不透。”
朱高煦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你觉得,孤今夜站在那微寒的台上,说了这许多,仅仅是为了让他们听个热闹,鼓个掌?”
朱瞻壑微微垂首:“儿臣不敢如此想。”
“那你觉得是为了什么?”朱高煦追问。
朱瞻壑思索片刻。
“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明年要做什么?”
朱高煦呷了口水。
“不全对。”
“让他们知道明年要做什么,这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让他们知道,做这些,与他们每个人,都有切身的好处。”
“你说他们只想著柴米油盐,想著多收谷、多打铁。”
“这没错。”
“孤说的那些,探矿、炼铁、开闢商路、吸引劳力,最终落到实处,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碗里的饭食更足,手里的傢伙更利,过冬的衣衫更暖么?”
“人心,是需要引导的。”
“一次听不明白,两次,三次,年年都说,年年都做给他们看,他们总会明白。”
“今日这番话,不单是说给他们听,也是说给那些管事、小吏们听的。”
“他们是新的国家的手脚,他们先明白了孤的意图,才能带著大傢伙儿,朝著一个方向使劲。”
朱瞻壑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父王的意思是,这贺词,也是一种施政的宣告?”
“可以这么说。”朱高煦放下水杯。
“所以,这『新年贺词”,孤不仅今年要说,以后每年除夕,都要说。”
“要把它变成我这个国家的一个惯例,一个传统。”
“一年之计在於春,一国之策,也当在年初,便清晰明了。”
“旧大陆的朝廷,那些祭天、朝会的礼仪,繁琐至极,说穿了,多是做给龙椅上那一位,和少数几个人看的。”
“咱们在这新大陆,一切草创,就要有新的章法。”
“这贺词,就是说给万民听的,让他们清清楚楚,朝廷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他们自己,又能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得到什么实惠。”
朱瞻壑若有所思地点头。
“儿臣有些懂了。”
“父王是想用这种方式,將所有人的心,都往一处聚拢。”
“让大家对未来,都有个盼头,有个奔头。”
“这不仅仅是言语,更像是一种父王与所有人的约定?”他试探著说。
朱高煦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约定,谈不上。”
“但至少,是孤对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公开承诺。”
“孤说了,就会带著他们一步步去实现。”
“你还年轻,瞻壑。”
“日后你会慢慢体会到,治理一方,凝聚人心,比单纯的开疆拓土,有时更耗心力,
也更为紧要。”
“看著吧。”
“待到明年此时,我们再回头看今日这番话,看它究竟有没有效用。”
朱瞻壑郑重应道:“是,父王,儿臣记下了。”
他感到,父亲口中的“效用”,绝非仅仅是几句口號那么简单。
那背后,是整个国家在新大陆扎根、生长、乃至崛起的宏大构想。
而这“新年贺词”,便是每年一度,为这构想注入力量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