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新垣平不仅是要供奉诸怀,就是连河伯也要一同供奉。
百姓们正挖著地基,他们干这个可比服徭役热情多了。
周亚夫带著眾人来到一处小亭坐下,他远远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向武德长吩咐道:“把新垣平给我叫过来。”
“喏。”
没一会儿,武德长便带著新垣平走了过来。
他身著短褐、草鞋,上面都是泥土,且满头大汗,看样子刚才是在带头干活。
听闻周亚夫要见新垣平。
许多百姓也气势汹汹地跟了过来,看样子,是完全把周亚夫当成了敌人。
蛊惑民心!
周亚夫紧握著拳头,要不是顾虑百姓,他早亲手將新垣平打死了。
“新垣平拜见郡守。”
周亚夫晾了他一会儿,才道:“起来吧。”
“许久未见,我还以为方士早已离开河內郡了。”
新垣平道:“平游歷四海,何处有难,便去何处。”
“哦?那前年金堤决口时,方士在何处?”
“决堤之时,平也有心相助,只因当时身患重病,无法前往,后来听闻郡守封堵住了决口,实乃百姓之福也。”
周亚夫没有理会他的吹捧。“你们不是善於祭拜神灵么?竟然也会生病?”
“月有盈缺潮汐,日有薄蚀晦明,我等虽通天地之桥,但终是血肉凡躯,恰如医者尝百草而自病,渔夫渡眾生而沉舟,疾厄乃天道示警,正需借神术解其因果。”
新垣平神神叨叨地说了一堆,周亚夫也听不懂。
便转而问道:“听闻你们修建此庙,是打算同时供奉诸怀与河伯。”
“正是。”
“方士是赵人?应当知道西门豹治鄴吧?”
西门豹治鄴的典故,新垣平当然知道,他面色如常,看向周亚夫。
“郡守打算將我投河?”
“方士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既然如此灵验,那也该与那诸怀、河伯商量商量,告知我们该如何祭祀才能消除灾厄。”
“到时候我再亲自组织祭祀,总比你们这样好多了吧?”
新垣平摇头道:“祭祀神灵,並不需要繁复的仪式,也不需要消耗太多钱財,只需要一颗虔诚之心即可。”
接著,他便向周亚夫讲起了大道理来。
周亚夫心中极为不屑,一个破方士,竟然大言不惭地给自己讲道理?
不过他明白,现在这么多百姓都看著,要是真对新垣平动了手,那百姓多半会向著他,到时候就麻烦了。
於是,新垣平讲完后,周亚夫便挥手让他离开。
打算等晚上再让吴行明去暗中调查。
只是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却露出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奸笑。
新垣平回到工地时,却见眾人都停了手,一位少年正在其中指指点点。
他问向旁人。“他是何人?”
“不知道,你走后,他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说我们这地基有问题。”
新垣平不满道:“他能知道些什么?还不快赶出去,若是不能在月底完工,诸怀就会降下罪责来。”
这名少年正是吴楷。
他与吴安同乘一马而来,听闻这里正在修建庙宇,便想著过来看看。
吴楷边看边摇头道。
“关中黄壤夹三成细砂,本该掺糯米汁分层夯实,你们却贪快直接用了河水。”
“还有这版筑,当用七尺夹板,每层夯六寸,你们的夹板却足有九尺。”
他又弯腰刨了刨土,只见下面都是沙土。
“沙土未实,根本未达生土层,这样的地基,怕是一阵风就能吹塌。”
眾人闻言面面相覷。
他们都不是专业工匠,吴楷指出的这几点,听起来確实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