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今日,即使心里有诸多顾忌,他还是採取了一个相对保险的方式来噁心方铭——在抓鬮中做手脚,让身为杂役的陈瀟去照料养馅栏里最危险的凶兽。
陈瀟会出什么事,他才不会在乎,毕竟炉鼎嘛,在魔门哪有那么稀罕?
他跟方铭之间最大的问题是面子问题,他要做的报復和当初方铭对他所做的本质上一样,即“夺取炉鼎”。
夺取生命,也是一种夺取。
在看到抓鬮结果后,在养馅栏做工的大部分杂役都鬆了口气,多少有些怜悯地看著那倒霉的小姑娘。
不过很快,在意识到她是一个傍上了杂役弟子,以后有可能被带进外门圈养的幸运儿后,不少人又暗自幸灾乐祸起来。
人就是这样,看到处境比自己差的人倒霉,多少会展示些惻隱之心,以显得自己有道德涵养,但看到处境比自己好的人倒霉,哪怕对方並未得罪自己,也会倾向於心中暗爽一番。
而陈瀟在抓鬮结果出现后那可怜兮兮的样儿,对这种暗爽起到了助长效果。
人们品味著她血色渐褪的唇,欣赏著她颤动的瞳孔,心里愈发舒適。
最舒適的罗亢强行装出不苟言笑、公正严明的模样,催促道:“快进去保养那大傢伙吧,注意安全。”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已经从尚未散去的人群中走出,正是方铭和凌汐瞳。
他们自然看得出罗亢的小伎俩,此时凌汐瞳对他怒目以视,方铭则脸色平淡到仿佛什么意外都没发生似的。
“誒誒誒,你急什么急,你手艺很好吗?別拿自己送餐去了。”
方铭鄙视了凌汐瞳一眼,伸手按住她的脑门把她逼停。
凌汐瞳一脸不爽地把他的胳膊拨开,想反驳什么,但感觉有点说不出口。
她从来就瞧不上像造畜这样的魔道技法,自然也不会多么认真地修习,能把活儿应付完就够了,所以她冷静下来一想,有逆师出面的话自己確实不该逞能。
“嘁。”
凌汐瞳冷哼一声,停下脚步,把怒火发泄到罗亢头上,那盘算著该怎么杀人的眼神,看得罗亢都情不自禁地想避开她的视线。
“铭哥,你……”
在看到方铭过来时,陈瀟先是无比欣喜,若非周围人多,她真想扑进他怀中擦点鼻涕抹点泪,但很快又担忧起来。
凶兽真的很凶,哪怕她知道方铭已经练气入门,依然无法確信他一定能安全回来。
“別依依惜別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担心我了?赶紧去把我的那份活儿给干完,我们这是交换。”方铭指了指不远处某兽栏里的黑脸绵羊。
作为外门预备役,杂役弟子不用参与决定由谁来保养凶兽的抓鬮,分配到的任务也往往比较轻鬆简单。
看著方铭如此乾脆地就替自己的炉鼎顶了上去,周围的杂役无不目瞪口呆。
如果说,在这件事发生前,他们中的不少人还会在心里嘀咕,以色侍人者终不长久,等方铭进了外门有了其他炉鼎,没准就会把陈瀟用废或者扔掉,但现在他们却是无法用这种想法进行自我欺骗了。
心態好些的,只能不再去想这些跟自己无关的好事,老老实实回工位干活。
心態差点的,则在心里积攒了更多的恶意,期待著方铭会在这次保养凶兽的过程中遭遇不测。
罗亢自然是最希望方铭不测的人,他心中连连冷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成为杂役弟子后一直在干简单活计的方铭,究竟能不能完整地出来了。
“方师弟,既然你一定要跟她交换,那就多加小心吧。”罗亢淡淡嘱咐道。
“不劳罗师兄操心。”方铭笑呵呵的。
他的眼中並无恶意,但却让罗亢感受到了一种没来由的心悸。
相比方铭,他寧愿去和恨不得眼神杀人的凌汐瞳对视……
很快,在眾人的注视下,方铭带上几桶药液和精血,以及用於照明的蜡烛,进入了关押凶兽的金属隔间。
这处隔间没有窗户,只有门缝透气,是几乎完全密闭的囚笼。
在方铭点亮蜡烛前,有两只泛著红光的灯泡,就在黑暗中不停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