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酒馆情报站（4.8k）

无论多么简陋的村镇，只要有人烟，就一定会有酒馆的存在。

尤其是在穷人聚集的地方，酒馆的生意常常是一本方利。

穷人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更无力撼动这个社会的规则。

他们明白，无论如何挣扎，哪怕头破血流，最终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於是，酒便成了他们的慰藉与救赎。杯中的劣酒虽无法解救生活的苦难，却可以麻痹心灵，暂时將痛苦压在喉底，隨著一声嘆息滑入口中。

夏尔缓缓走在街上，目光平静，余光敏锐的扫视著这片贫瘠的村庄。

这里的一切都透著荒凉与窘迫，泥泞的小路犹如飢饿的猛兽，总想將他的靴子吞噬殆尽。

路边的窗户，破得几乎无法遮风挡雨，窗洞上隨意贴著几块旧布片，风一吹，露出道道裂缝。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混杂的味道，牲畜和人类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偶尔传来的咳嗽声、牲畜的叫，打破了村子的沉寂，却显得愈发冷清。

孩子们赤著脚在泥地上奔跑，目光中带著天然的警惕，他们远远打量著夏尔这个陌生人。

“唉，真是萧瑟的地方啊。”

很快，夏尔来到了村子的中心位置。这里的建筑大多低矮破败，但酒馆却显得相对“豪华”一些。

至少窗户没有破洞，墙壁也没有明显的裂缝。

这座孤零零立在街道上的酒馆，是村子里唯一稍显完整的建筑。

招牌上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只有几盏摇晃的油灯在微风中晃动，发出昏黄的光。

门口，几个人喝得东倒西歪，像一堆隨意丟弃的户体，散发出浓烈的酒气。

酒馆，通常是底层人与上层人唯一能够“平等对话”的地方，除了这里，也许就只剩下赌场了。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夹杂著酒精、汗臭和廉价菸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明明还是白天，但酒馆里已经挤满了醉倒在桌上的人，似乎这片土地的阳光从未照进他们的生活。

“不许侮辱皇室！”

一个装扮得体的男人忽然愤怒的站起身，满脸涨红，声音高亢而尖锐。

“皇帝？得了吧！为皇帝打仗？凭什么啊？”另一人不屑的回应，他粗布麻衣，双眼混浊，明显喝得不轻，却掩不住话语中的愤，“皇帝就是个酒鬼，皇后不过是个骚货！贵族老爷和工厂老板越是打仗越赚钱，咱们呢？得到的又是什么？”

他端起酒杯猛灌一口，重重放下，冷笑著继续道：

“见你是外省人，估计没见过驴拉磨吧！我们就是那头驴，套上锁套，围著磨盘转啊转啊，转他娘的一辈子！妈的！”

旁边另一个醉汉哈哈大笑，接过话茬：

“老爷们喝的是威土忌，咱们大兵却餵了虱子！两边都挺来劲儿，不是吗？

投资商赚得盆满体满，工人呢？穷得连兜襠布都买不起！这就是现实！过去討伐魔界，问我们要钱，我们掏了，可我们得到了什么？现在又要对联合王国出征，

我们一个子儿都不会再给！有本事就把我们拿去餵魔物吧！”

另一个酒鬼晃著手中的杯子，酒液洒在桌面上，他的嘴角掛著疯狂的笑意：

“要是有一个开关能把魔物放进来，对我们，对那些骑在咱脖子上拉屎的傢伙统统干掉，我一定第一个衝上去按！我要像高档酒店的门童一样欢迎魔物进门！我会鞠躬说：『魔物老爷，这边请！先来一桌贵族黑心油烤串，再加个將军大肠沙拉。要是最近萎靡不振，推荐您尝尝皇帝的腰子，保准生龙活虎！』”

酒馆里爆发出一阵鬨笑，混杂著酒气的空气变得热烈起来，仿佛这些苦涩的笑声能暂时驱散贫困与压抑。

“你们简直是反了天了！”那打扮得体的人脸涨得通红，声音提高了几分，

怒吼道，“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没有贵族哪有你们？没有帝国，你们早就死了！你们这群目无王法的野人！”

“把我的腿打断后，再给我一根拐杖，还让我感恩戴德？去你妈的吧！”先前的男人冷冷的回击，目光中带著不屑，“我问问你，皇帝和贵族除了生的比我们好，哪一点比我们强？给我们念书，我们也能当军官，他们也都长著脑袋，长著一样的胳膊，他们也得像我们一样局屎撒尿，难道他们的排泄物就镶金边了？”

酒馆里的鬨笑声更响了，混杂著醉酒者的粗声吆喝与无助的怨愤。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绝望的狂欢，在这片阴暗的土地上无声的诉说著底层人的痛苦与挣扎。

夏尔走进酒馆，没有引起太多注意，酒馆里的人显然已经习惯了外来者的出没。

只有一个微的老人抬起朦朧的眼，扫了夏尔一眼，低声说道：

“趁你还年轻，別来喝大酒。至少別起个大早就来喝大酒。”

还没等夏尔回应，另一旁的壮汉哈哈大笑起来：“得了吧，老大爷，你以为这小伙子想不开？我看他是想开了！瞧他这仪表堂堂的模样，说不定是个哲学家呢！哈哈哈！”

夏尔没有理会这些閒言碎语，径直走到吧檯前，在一张长椅上坐下。

椅子和桌面黏糊糊的，像是被油腻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膜，几乎让人不想碰触。

“来一包雪松牌香菸，再来一大杯啤酒。”

夏尔向吧檯后站著的胖大说道。

胖大婶似乎是酒馆老板，面带礼貌而冷漠的微笑，语气中带著几分审视：

“您有钱吗？我们这边可是一手交钱一手服务。”

好在昨晚的意外收穫让夏尔的腰包多了些许分量，他隨手掏出几张索尔放在桌上。

大婶不再多言，片刻后便端来了啤酒和香菸。

夏尔点燃香菸，深深吸了一口，感觉像是从沉闷的牢笼中短暂的解脱出来。

“这才像活著。”

夏尔低声感慨，用手驱赶著几只在酒杯旁盘旋的小飞虫，那些小东西似乎也被浓烈的酒气熏得如醉如痴。

他猛灌了一口啤酒，苦涩和刺鼻的气味让他皱起眉头，心里暗骂：简直像有人往自己的喉咙里撒了一泡尿。

坐在夏尔旁边的一位老人忽然眯起眼晴，似乎认出了什么，开口说道：

“你长得有点像——夏尔.斯维里。”

夏尔眉头一挑，心中微动，但表面不动声色：

“啊？”

“你叫什么名字？”老人追问。

夏尔微微一顿，隨后脱口而出自己曾经勤务兵的姓名：

“若泽.德雷福斯。”

“斯维里元帅—他还算是个人物啊！”老人语调低沉，像是在讲述一段不容遗忘的歷史，“他活著的时候，尤根四世还算是个明君。那会儿这个村子被减免了五年的税收，还有农业和手工业的扶持基金，建了学校和医院，贪腐也没现在这么猖獗，那时候的村民们心气高，充满希望，大家都拧成一股劲，哪怕魔物来了，也不愿离开，因为我们想守护自己的土地和財產。”

夏尔抽看烟，翘起二郎腿，目光落在酒杯里漂浮的星星点点杂质上，语气淡然：

“后来呢？”

老人深深嘆了一口气，眼中的光渐渐暗淡下来：

“斯维里元帅传闻死在了魔界，我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发展了好几年的村子，没多久就被分食乾净了！没了元帅的庇护，官吏一个比一个狠。我们没有钱，可他们硬是搜肠刮肚要榨出最后一滴血！德雷福斯，你知道吗？斯维里元师是个好人啊，好人啊。”

“好人活不长！”

“夏尔.斯维里是叛徒！是帝国的公敌！他刺杀了皇帝陛下！你们这群该死的酒鬼！”

打扮得体的人又开始叫了起来。

夏尔闻言，沉默了片刻，隨后轻声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