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当年的奴隶

夏尔最初参军，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罢了。他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也不渴望建功立业。他的愿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攒够钱，找个风景尚可的地方，躺平度日，一辈子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可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也难以实现。

他如愿成为了一名士兵，却被派遣到了帝国与联合王国的边境。像他这样没有背景、

毫无依靠的士兵，在军队里不过是被隨意驱使的炮灰，只能在那些无能长官的命令下，日復一日的袭扰联合王国的村镇，抢掠、杀戮，沦为帝国扩张野心中的一颗棋子。

在帝国编织的谎言里，联合王国的精灵和亚人不过是一群天生低贱的野蛮种族，註定要被奴役。

站在高台上的长官振臂高呼，言之凿凿：

“那些傢伙，血脉中流淌著奴性的因子！他们的灵魂、思想，甚至连穿戴的服饰，都充满了被奴役的气息！联合王国，这个荒唐的国度，不过是一群甘愿为奴的劣等种族拼奏而成的笑话！而我们，伟大的帝国子民，生来便拥有管理他们的天赋，我们的使命，就是引导那些迷失的野蛮人，带给他们真正的文明！”

每当此时，台下的士兵们总会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似乎真把自己当成了“播撒文明种子的使徒”。

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些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谎言。士兵们之所以兴奋，不过是因为这场掠夺给他们带来了莫大的私利。

对於他们而言，最大的战利品莫过於那些落入手中的精灵族或亚人少女，如果带回家乡，足以令同村的年轻人艷羡不已；若是卖给奴隶商会，更是一笔可观的財富，一个五官精致的精灵少女，能换来普通土兵十年才能赚到的薪资。

“奴隶——”

夏尔咀嚼著这个冰冷的词汇，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

在他的认知里，人本应是平等的。可如今，那些女孩被关进狭窄的铁笼，像牲畜一样被堆叠在一起，瑟缩成一团，惊恐的目光仿佛钉子般钉入夏尔的內心。

她们的恐惧、绝望，与其说是面对强权的屈服，不如说是对人性泯灭的无声吶喊。

这群自翊高贵的帝国士兵，所作所为与豺狼猛兽又有何区別？

他该站出来当英雄吗？

夏尔当然想要阻止这一切，可是，他又能做什么？

他不过是军队里毫不起眼的一名士兵，既无权力，也无话语权。

他的毒系魔法也过於可怕，稍有不慎，便可能伤及无辜，连同当的无辜的村民也一併毒杀。

他想拯救那些可怜的女孩，可现实却像一堵森严的高墙，让他无能为力。

那些女孩的目光，在他的脑海中反覆回放一一愤怒、绝望、悲伤，甚至崩溃“

她们一定打从心底憎恨著这些掳走她们的帝国土兵吧？甚至，连他，也一併憎恨了夏尔的內心陷入痛苦的拉扯之中，良知化作一把冰冷的利刃，一次次刺入他的心臟。

他明知自己只是个渺小的土兵，甚至连自身都难以保全，却依旧无法遏制心底那股想要改变一切的衝动。

表面上，他只能隱藏这一切。

当那些土兵们凯旋而归，他也会故作轻鬆的调侃：“喷喷，你们这不是发大財了？恭喜啊，这批奴隶可值不少钱啊，瞧瞧这品相。”

话音落下，周围的土兵哄然大笑，谁也不会怀疑他的態度。

他戴上了狐狸的面具，將自己偽装成同类的豺狼。

但他终究无法成为真正的兽类。

偶尔，夜幕低垂，军营里会传出一阵细微的响动一一是铁锁被撬开的声音。

被囚禁的少女悄无声息的逃离黑暗，消失在森林的阴影之中。

而夏尔，依旧站在夜色里，沉默不语，假装一无所知。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夏尔一向行事谨慎，而且，那时的他並不孤独，

某日，趁著守卫打盹，他悄无声息的溜进营房，轻轻撬开囚笼的锁，將奴隶们给放跑了。

然而，就在他以为万无一失时，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夏尔的心猛的一紧，身体下意识的绷紧，隨时准备逃跑或战斗。

可当他看清那人的脸时，却了一下。

那是阿希礼.巴赞，未来蛇骑士团的骑士长。

阿希礼是贵族出身，在北境军中身份特殊，连不少长官都要对他礼让三分。若换作旁人撞见这一幕，夏尔恐怕已经命不久矣。可那双锐利的眼眸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敌意，反而带著一丝瞭然的笑意。

“你干得不错。”阿希礼打量著他，语气平静，“你叫什么名字？”

“夏尔.斯维里。”

“夏尔”阿希礼微微頜首，像是在记住这个名字，“平时看你总是赌牌，奴隶被抓的时候，你跟著起鬨比谁都起劲。我还以为你和他们没什么区別。”

夏尔耸了耸肩，轻笑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在豺狼窝里，露出义愤填膺的模样，

不是自找死路吗？在所有人都疯魔的地方，装疯卖傻，何尝不是一种生存的艺术？”

阿希礼注视看他，片刻后，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我以前看错你了，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对了，”阿希礼突然想起什么，目光意味深长的扫过夏尔，“你经常赌牌，这也是你“装疯卖傻”的一部分？”

“赌牌可不一样。”夏尔一本正经的摇头，隨即嘴角一勾，眼神颇为自然的朝阿希礼的腰间了一眼，“对了，既然我们这么有缘—能借我点钱吗？我最近刚好欠了一笔赌债。”

正因有阿希礼的存在，夏尔在军营里行事便多了几分便利。他可以避开某些耳目，暗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虽说註定无法拯救所有的奴隶，但能解救哪怕一小部分，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救赎。

那一天，又有一批奴隶被押解进营。

夏尔已经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了，可这次，其中的一个奴隶却让他忍不住驻足。

那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少女。

她拥有一头璀璨的金色长髮，如晨曦般闪烁著淡淡的光辉，一双碧绿色的眼眸深邃如湖泊，映照著沉静与倔强。

而那张精致得近乎梦幻的五官，更是美得令人心悸，美到让人不由自主的屏息，甚至生出一种不敢直视的敬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