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山抽出铁剑,剑刃在石壁上划出刺耳鸣响。
“外门大比你劈了我的剑,今日我便让你餵火鳞豹。”
他踢了踢脚边的陶罐。
“这是用三斤生肉泡了七日的引兽香,你闻闻...”
腥甜之气突然浓烈起来。
陆寒喉间发腥,后颈寒毛倒竖。
他听见洞外传来低哑的嘶吼,石屑簌簌落进衣领——是妖兽!
“跑啊?你不是能捡便宜吗?”
瘦脸青年阴笑著后退,与赵云山一左一右堵住出口。
陆寒看见他们背后的石壁上爬满红纹,那是火鳞豹特有的追踪標记。
三息后,洞外的嘶吼化作震耳的轰鸣,一道赤金色身影破石而入,瞳孔泛著幽绿,爪尖刮过地面溅出火星。
“吼——”
火鳞豹前爪按地,周身腾起热浪。
陆寒被气浪掀得撞在石俑上,断剑“嗡”地弹出半寸,却在触及妖兽的瞬间又沉了下去。
这畜生身上缠著层黑雾,竟在压制剑意!
“动手!”
赵云山挥剑刺向陆寒后心。
陆寒侧身翻滚,铁剑擦著他左肩划过,布料撕裂声混著妖兽的咆哮。
他摸向怀里的玉佩,药香还在,却挡不住引兽香的侵蚀。
此刻他终於明白赵云山的局:用迷魂香引他入古墓,再用引兽香招来妖兽,最后借妖兽之手除掉他。
即便他能杀妖兽,也会因伤重死在秘境里。
“陆寒!接著!”
清喝声穿透兽吼。
林婉儿从洞顶缺口跃下,月白裙角沾著泥污,手里举著个青瓷瓶。
她指尖一弹,瓶中粉末如雾散开,甜腥之气瞬间被药草的苦香取代。
火鳞豹猛甩头颅,前爪捂住鼻子,喉咙里发出呜咽。
“是避瘴散!”瘦脸青年惊呼,“药王谷的……”
“住嘴!”
赵云山挥剑砍向林婉儿。
陆寒趁机扑过去,断剑出鞘三寸,在半空划出银弧。
“叮”的一声,铁剑被震得脱手,赵云山踉蹌后退,虎口渗血。
“你……你藏了实力!”
他瞳孔收缩,望著陆寒手中的断剑。
此刻剑身泛著幽蓝微光,像有活物在剑脊下流动。
林婉儿拽住陆寒的手腕,指尖冰凉:“引兽香最怕苦楝子粉,我……我早猜到他们会用这个。”
她的目光扫过妖兽,见火鳞豹已退到角落,正用爪子刨地,这才鬆了口气。
“快!趁它没缓过来!”
“想走?”
赵云山捡起铁剑,眼里泛著红。
“今日你们都得死!”
他朝瘦脸青年使眼色,两人同时攻向陆寒。
陆寒护著林婉儿后退,断剑突然剧烈震颤,烫得他掌心发红。
他耳边响起那日古墓中的声音:“此剑名『破渊』,镇尽世间邪祟。”
“退开。”
他低声对林婉儿说。
少女还未反应,便被他推到石俑后。
陆寒鬆开剑柄,双手结印——这是《玄天剑诀》里从未记载的手势,却像刻在骨血里般自然。
断剑离鞘三寸、五寸、七寸,最终完全脱离剑鞘,悬浮在他身前三尺处,剑身流转的蓝光连成一片,如同一汪凝固的星河。
“这不可能……”
瘦脸青年的铁剑“噹啷”落地。
赵云山的剑尖抖得像风中芦苇,额角汗珠砸在青石板上:“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破渊剑发出龙吟。
陆寒指尖轻弹,剑刃划出半道圆弧。
蓝光所过之处,赵云山的铁剑寸寸断裂,两人的道袍被剑气割出无数细痕。
他们踉蹌著后退,直到撞在石壁上才止住脚步,脸色白得像涂了粉。
火鳞豹最后吼了一声,夹著尾巴从缺口窜了出去。
林婉儿从石俑后探出头,望著悬浮的断剑,又望著陆寒泛著青光的眼睛,喉间发紧。
她突然想起宗里老辈说过,上古剑修觉醒时,连天地都会为剑鸣。
“走。”
陆寒伸手接住破渊剑,剑刃瞬间收敛光芒,只剩剑柄还在微微发烫。
他拉著林婉儿往洞外走,经过赵云山时顿了顿。
“下次,不会留手。”
赵云山瘫坐在地,望著两人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响。
瘦脸青年颤抖著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滚!都给我滚!”
紫云秘境出口。
当陆寒和林婉儿走出洞穴时,日头已西斜。
守洞执事核对了腰牌,目光在陆寒腰间的断剑上多停了片刻。
林婉儿捏了捏他的衣袖,轻声说:“我……我先回药庐了。”
她的耳尖又红了,却没像往常那样跑开,而是认真看了他一眼。
“今日……你很厉害。”
陆寒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山雾里,转身要走,却被周衡的声音叫住:“陆寒,来静室。”
静室里燃著沉水香,青铜鹤灯的光映在周衡脸上,將他的皱纹照得更深了。
他指了指案上的玉简:“这是三十年前,一位死在紫云秘境的剑修留下的。他临终前说,若有持断剑者来,便將此物交予。”
陆寒拿起玉简,指尖刚触到玉面,脑海中便炸开一道惊雷。
他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比在古墓中更清晰:“归来吧,吾主。破渊剑已认主,百年之劫,该来了。”
“这是……”
他抬头,周衡却已转身望向窗外,道袍下摆的金线云纹在暮色里泛著暗金。
“去歇著吧。”
长老的声音放软了些。
“丙字號院的竹床新换了絮,夜里凉。”
丙字號院的竹门吱呀作响。
陆寒推门进去,烛火“噗”地燃起来。
是同住的弟子留的。
他解下断剑放在案上,剑身突然发出轻鸣,在烛火下投出个模糊的影子,像极了那日古墓中白衣剑客的轮廓。
他坐在床沿,摸了摸发烫的剑柄,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
窗外的风掀起竹帘,吹得案上的《玄天剑诀》哗哗翻页,最后停在某一页。
插图上的古剑,与破渊剑的纹路分毫不差。
夜渐深了。
陆寒合眼时,听见断剑发出极轻的嗡鸣,像在说些只有他能听懂的话。